薛家人對謝沅的態(tài)度沒有絲毫改變。
大舅舅甚至還玩笑道:“圣上的嫡公主叫我舅舅,我不知有多風(fēng)光呢!”
“沒個正形!”薛老夫人笑罵一句,隨后摸了摸謝沅的頭,“沅姐兒不必傷心,我們都不會怪你怨你什么,你父母舍己救人,他們是英雄,我們即使要恨,也只會恨麗妃?!?/p>
“你雖非我薛家血脈,但叫了我二十年外祖父,那就是我薛家人!”薛老爺也道,“你母親只養(yǎng)了你三年,可那三年她待你如何,你不清楚?她拿你當(dāng)親女待,你便該活出她期待的模樣來,也省了她九泉之下也為你擔(dān)憂了!”
他正說到了點子上。
謝沅只是一時鉆進了牛角尖,被薛家人依舊親近的態(tài)度與薛老爺?shù)脑掗_解,想通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且現(xiàn)在也并不是該她傷春悲秋的時候。
“外祖父放心,我知道現(xiàn)在最該做什么?!彼壑泻嗟膮s是冰冷,“我一定會為父親母親報仇?!?/p>
先前她只有自己能夠依靠,還要小心行事,不敢連累薛家,但現(xiàn)在不同,宣文帝給她的身份、還有他的愧疚,以及太子的支持……這都是她的助力。
宣文帝的支持不敢說,但以太子與四皇子的恩怨,他絕對很樂意看到四皇子母子倒臺……且嚴格說來,先皇后臨產(chǎn)之際被換了孩子,太子與麗妃又何嘗不是大仇。
見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薛老爺也順勢問起當(dāng)年之事。
聽到謝沅講述經(jīng)過后,他微微瞇眼:“當(dāng)年你為何會被你母親抱出宮的原因,既然被御史盯上,那就不容麗妃躲在身后了。”
他與薛大舅幾人對視了一眼,略坐了坐就紛紛離開,準備聯(lián)合御史施壓。
謝沅也叫人盯著了前朝的動靜。
先前知道麗妃就是害死謝父謝母的罪魁禍首后,她就已經(jīng)著人去找當(dāng)年謝母身邊的親信了,雖然種種證據(jù)表明謝母當(dāng)初是因為崔姨娘生下“長子”而惱羞成怒,因此遷怒處置了身邊幾個人。
但她了解謝母,她絕不是這種心胸狹隘、大開殺戒之人。
知道真相后,她倒是更傾向于謝母是秘密送走了那幾個知道她身份的親信。
而正在她將心力都放在前朝與此事上時,忠義伯府來人求見。
這回她不得不見,因為老夫人也來了。
薛府前廳,除去老夫人外,還有忠義伯夫人母女與顧令璟,謝沅進門后就將目光投向了后者。
他解釋道:“你的人都沒事,只是暫時被我困住,待我們離開,他們自會回來?!?/p>
京郊那邊,謝沅留了不少人守著老夫人,更隔絕了忠義伯府聯(lián)絡(luò)她的途徑,以免她聽到京城的事傷心,但她到底能力與人手有限,顧令璟竟這么快就找到了老夫人,還控制了她的人,叫他們連通風(fēng)報信都來不及。
老夫人也面色復(fù)雜地看著謝沅:“我不過出門休養(yǎng)了一段時間,竟就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也沒想到沅姐兒你竟是公主……“她嘆了口氣,“也好,如此……以后就再也沒人能夠欺負你了?!?/p>
“祖母這話好沒道理,即使往日在伯府,她也有您護著,受過什么委屈?若說幾句口角之爭就叫欺負,那天底下大半人都不用活了!”顧令瀟嘀咕著。
她雖然依舊轉(zhuǎn)變不過來對謝沅的輕視不屑,但對皇室的天然畏懼就叫她出口都小心了幾分,連語氣都不帶怨憤諷刺之意,反而像是嗔怪。
謝沅沒有理會她,只是對老夫人笑了笑:“本只是想為自己出口氣,我也沒想到會有如此反轉(zhuǎn)?!?/p>
老夫人頓了頓,臉上浮現(xiàn)一抹深深的愧疚與自責(zé):“是璟哥兒對不住你啊……”
她拉著謝沅的手,聲音哽咽:“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糊涂至此,錯將魚目當(dāng)珍珠,反傷了你的心……是祖母沒教好他,是祖母對不住你……”
“既知道對不住,就該遠遠兒避開,今日上門來哭什么?想哭得我沅姐兒心軟么?”隨著這道聲音落下,薛老夫人被大舅母扶了進來。
“外祖母……”
“老姐姐?!崩戏蛉舜钪伊x伯夫人的手上前,滿臉淚水,“我沒教好孩子,叫沅姐兒受了如此委屈,怎能一聲不吭,遠遠避開呢?璟哥兒他們做錯了事,所幸也遭了報應(yīng),我心里這才好受了些?!?/p>
謝昭身份揭露,作為她同謀的顧令璟自也跑不掉,只是他到底有腦子得多,做事都很隱蔽,現(xiàn)在只是被停了職,由刑部審查。
但他已經(jīng)惹了宣文帝厭惡,即使最后證明他真是清清白白一朵蓮花,此生也高升無望了。
“他遭了報應(yīng),就該是我們沅姐兒活該受苦的理由么?”大舅母皺眉開口,“因為他遭了報應(yīng),所以沅姐兒遭受到的一切在你那里就可以抵消了么?”
“我……大夫人誤會了?!崩戏蛉艘粫r語塞,眼角苦澀更多,“我心疼沅姐兒都來不及,看到她受苦,是生生戳我的心啊……”
大舅母冷哼一聲,沒再說話,扶著薛老夫人坐去了上首。
顧令璟上前,二話不說跪了下去,輕聲說道:“往日種種,皆因晚輩識人不清、意志不堅造成,晚輩不為自己辯駁,今日上門只為請罪,任由長輩責(zé)罰,只求能叫公主與長輩們消去一分怒氣?!?/p>
大舅母道:“我薛府素來恩怨分明,一飯之恩必報,滔天之怨也必索,世子不必請罪,我們?nèi)粲X有怨,會自己去討去索?!?/p>
顧令瀟下意識反駁:“我們已經(jīng)落到如今的境地,滿京城都在唾罵看我們笑話,下場還不夠凄慘、恩怨還沒兩清么?”
大舅母笑了一聲:“顧姑娘真是單純。”
顧令瀟母女倆臉色都是一變,卻在老夫人的眼神逼視下生生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