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封信,一封是節(jié)帥親筆,一封是關(guān)陸寫的?!?/p>
“神雀的人沒能進(jìn)得了皇宮,找到了我府上,我才趕緊把信送來。”
向勇說完話,便退到了一旁。
終于收到周元的心,李玉婠心情很高興,率先打開了周元親筆所寫的那一封。
白紙黑字,都帶著熟悉的氣息。
“圣母姐姐,最近一定很累對不對?高麗百廢待興,春播秋收忙了幾個季度,每天處理不完的事務(wù),真不知道你是否習(xí)慣?!?/p>
“大半年過去了,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分別這么久,實話實說,我真的很想念你?!?/p>
“遼東局勢復(fù)雜,沙皇國來勢洶洶,如今在松花江打了一仗,我們?nèi)〉昧艘欢ǖ膬?yōu)勢,卻又失去了松花江的戰(zhàn)略地勢,情況不容樂觀?!?/p>
“按照我的估計,繼續(xù)這么打下去,即使我們最終贏了,那也是慘勝,大晉的底子恐怕都要打光。”
“西北局勢危急,宋武或許頂不住馬家的叛變,我不能讓大晉成為一個空殼子,我必須要想出絕佳的辦法,在最大程度減少犧牲的情況下,殲滅沙皇國兵團(tuán)?!?/p>
“否則,大晉無力面對此后西北的危局?!?/p>
“所以我想出了一個冒險的計策,嗯,非常冒險,需要每一個人都發(fā)揮出自己的智慧,才能取得最后的勝利?!?/p>
“讓向勇來吧,大半年的休養(yǎng)生息,高麗緩了口氣,派兵四萬讓向勇領(lǐng)導(dǎo),支援沈州?!?/p>
“我知道這個數(shù)字對于高麗來說很大,很難承受,但遼東若是丟了,高麗的命也不長了?!?/p>
“圣母姐姐,再痛我們也要把這一關(guān)熬過去,盡快,盡快。”
“向勇走后,高麗兵力空虛,你需要留在高麗坐鎮(zhèn)局勢,不可北上,這次你要聽我的?!?/p>
“安安心心在高麗,等我來找你?!?/p>
把信看了好幾遍,李玉婠才緩緩合上,輕聲道:“來人,去把樸正源將軍和議政院一眾老臣都叫來。”
趁著這個機(jī)會,她又打開了另外一封信,那個丑男人寫的。
李玉婠仔細(xì)一看,當(dāng)即皺起了眉頭。
“李姑娘,單獨給您寫信頗為冒昧,請見諒?!?/p>
“遼東局勢緊張,雙方數(shù)十萬大軍你謀我算,一步走錯,便要影響整個戰(zhàn)局?!?/p>
“近日以來,王爺極度焦慮,精神狀態(tài)緊繃,做事有孤注一擲的傾向?!?/p>
“共事多年,我深知王爺氣節(jié),實在擔(dān)心他一時沖動,為了勝利不顧自身危險?!?/p>
“因此,關(guān)某自作主張給李姑娘來信,闡明實情,請李姑娘慎重考慮?!?/p>
李玉婠放下了信,臉色都有些發(fā)白。
他連忙道:“向?qū)④?,你幫忙?zhèn)壓叛亂,規(guī)制軍隊,培養(yǎng)戰(zhàn)士,七個多月以來頗有成效?!?/p>
“現(xiàn)在周元來信,要你帶四萬戰(zhàn)士立刻北上,支援沈州,你快去準(zhǔn)備物資,盡早出發(fā)。”
聽聞此話,向勇騰地站了起來,雙眼放光,驚呼道:“此話當(dāng)真!”
遼東之戰(zhàn),可謂國運之戰(zhàn),節(jié)帥的新老部下幾乎都去了,只有他向勇一人還在高麗混著,別提他心里有多急、多遺憾了。
但此刻…要北上了,還是緊急支援,太好了,太好了。
他連忙道:“我這就去準(zhǔn)備!最多兩日就能把物資全部規(guī)整清楚!然后立刻北上!”
“這些兵我都熟悉,我知道該帶哪些營去!”
他說完話,甚至等不及李玉婠回答,便直接轉(zhuǎn)頭跑了。
而此刻,議政院的一眾老臣和兵馬大元帥樸正源也到了,這么緊急的召喚還是頭一次,他們心中都疑惑。
李玉婠道:“召諸位過來是有大事宣布,兩日之后,我將帶領(lǐng)四萬大軍北上,跨過鴨綠江,支援沈州。”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愣住了。
議政院的領(lǐng)議政徐珉淳老頭瞪大了眼,驚愕道:“陛下…老臣沒聽錯吧?四萬大軍?御駕親征?臣絕不同意!”
其他老臣也紛紛喊了起來。
“陛下,萬萬不可??!”
“高麗剛剛結(jié)束苦難,大半年耕耘才恢復(fù)一點元氣,經(jīng)不起戰(zhàn)爭的消耗啊?!?/p>
“遼東戰(zhàn)局那么危險,四萬大軍那是有去無回?。 ?/p>
“陛下,事關(guān)高麗,萬萬不可感情用事??!”
聽到最后一句話,李玉婠直接站了起來,大聲道:“胡說什么!”
“沒有周元,哪里來的高麗!”
“現(xiàn)在他有難需要幫助,我們卻在想著什么代價,何其無恥?!?/p>
“我告訴你們,立國的時候,王書之中寫得清清楚楚,高麗是大晉的屬國,女王是大晉的屬臣?!?/p>
說到這里,她臉上突然又涌出一股難言的笑意:“高麗是我的,也是他的?!?/p>
“他需要幫助,我們就可以付出一切?!?/p>
“找你們來不是商議的,而是命令?!?/p>
眾臣面面相覷,急得滿頭大汗。
李玉婠淡淡道:“我走之后,徐珉淳領(lǐng)議政要帶領(lǐng)議政院各位大臣,主持朝局。樸正源元帥,要穩(wěn)住軍隊,鎮(zhèn)壓高麗大局?!?/p>
“我相信這一戰(zhàn)大晉不會敗,因為我的男人從來沒有敗過,從來沒有?!?/p>
說完話,她干脆不理眾人的呼喊,直接朝后宮走去。
她的步伐越來越快,心情也越來越急。
她了解關(guān)陸,那個丑男人做事謹(jǐn)慎心細(xì),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連他都要私自寫信,則說明周元已經(jīng)很危險了。
想到這一點,李玉婠真恨不得立刻飛到遼東去,真恨不得直接出現(xiàn)在周元的身邊。
所以她直接推開了房門。
她看到了盤坐在蒲團(tuán)之上的素幽子。
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又是一個多月不見了,素幽子道長近來如何?”
素幽子沒有回答,甚至沒有睜眼。
李玉婠沒有意外,最近幾個月都是這樣,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她走到素幽子的跟前,咬牙道:“閉關(guān)這么久了,我沒感受到你修為在漲啊,是不是有什么心結(jié)過不去?。俊?/p>
“讓我猜猜看是什么?是你徒弟對不對!”
素幽子依舊沒有睜眼,只是平靜道:“世間萬象皆是虛妄,滾滾紅塵不過一個道字,施主何苦再提此人?貧道早已太上忘情,不會再問俗事?!?/p>
“你若肯讓貧道留下,貧道便留在這里,你若不肯,貧道便離開罷了。”
平時聽到這句話,李玉婠一定會發(fā)怒,這是她不愿意見素幽子的原因。
但此刻她卻沒有生氣,而是看向素幽子,輕輕道:“他出事了?!?/p>
素幽子睜開了眼睛,略帶疑惑。
李玉婠道:“遼東戰(zhàn)局危機(jī)四伏,數(shù)十萬大軍拼殺,連那個丑男人都給我寫信了,說明周元真的很危險很危險…”
“無論如何,我都要去陪他的,有我在他身邊,他才會更踏實,更自信,也更有力量?!?/p>
“我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p>
說到這里,李玉婠的擔(dān)心讓她的語氣都變得哽咽。
她攥著拳頭道:“妹妹,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太上忘情了,但為了他,我愿意再叫你一聲妹妹?!?/p>
“跟我走吧,一起去救他,只要我們在,就沒人能殺他。”
素幽子沉默了很久,才道:“從前的事,貧道逐漸忘記了,也不覺得重要了。”
“貧道不會插手俗事,無論是誰,你若是想去,便自己去吧,別來打擾我清修。”
李玉婠愣了一下,怒火終于爆發(fā):“滾!你給我滾!滾出皇宮!滾出高麗!不要讓再看到你!”
“李玉嫣,不…素幽子大師,咱們今后最好永遠(yuǎn)不要再見,我也不會讓他再見你!”
說完話,她一腳把地板踩碎,轉(zhuǎn)身離開。
素幽子面無表情,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慢慢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低著頭微微喘著氣。
那心口,傳來熟悉的觸感…冷澀、堅固、卻又薄如蟬翼。
她慢慢拉開了衣領(lǐng),露出了白色的內(nèi)衫。
那里有一條紅線。
輕輕拉動紅線,內(nèi)衫的夾層顯露而出,一封陳舊的信疊成小塊,正靜靜躺在那里。
素幽子的手有些顫抖,她把信拿了出來,緩緩打開。
白紙黑字,還是那么清晰,萬千的記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