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姒氣到失語,什么話都冒不出來,好半天也就罵了一句:“混蛋!”
江硯黎嘴角微勾,“兩年了,罵人還是這么沒長進,我教教你?”
顏姒掐了下指尖,抬眸,一眼過去,正好看見江硯黎剛瞥完她收回去的目光,她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心口堵塞得很。
實在是倒騰不出話來,可又特別想罵他,可她哪怕畢生的低素質(zhì)都拿出來,也比不過他的毒舌,懟不過反而把自己給氣死。
“好了,我不氣你了,我不都哄著你嗎?!?/p>
硯黎的聲音很輕,車廂內(nèi)就這么點空間,每一個字,每個語氣,都清楚的落進顏姒耳里。
她沉沉的悶出一口氣,“你把車靠邊停下,你的車在后面,你下去?!?/p>
說話間眼角往他身上輕側(cè)了一眼,“我們也不順路。”
江硯黎沒作聲。
怎么不順了,她在哪,哪條路都是順的,只是把能讓他過去的路給堵死了而已。
停車是不可能的,腳下偷偷加速。
能看見高速口時,才說話:“要上高速了,坐穩(wěn)了,姒姒。”
顏姒冷不丁的盯緊他,莫名有種一拳砸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心口憋了一口氣,提拎著半天也上下不得,眼看都上高速了,她只能靠回椅背上。
算了,隨便吧。
總不能拐她去賣了。
之后江硯黎沒再說話,他開的穩(wěn),窗外的景色裹在濃稠的夜色里,燈光一星一點的自眼底劃過,她臉兒總側(cè)向一邊,眼累,心累,泡過溫泉后,身上也疲軟得很,靠久了,眼皮慢慢往下搭的次數(shù)變多,悄悄睡了過去。
她那眼睛確實是閉上,聽見呼吸聲后,江硯黎才轉(zhuǎn)頭。
嘴上身體上都嫌棄他,抗拒他,可車?yán)镞@么私密的空間,能在他身邊睡著,倒是又不設(shè)防了。
下意識的舉動,永遠(yuǎn)比她那張能把人氣死的嘴強。
他寧可開慢一點,再慢一點,恨不得這條高速一直延伸。
顏姒覺得冷了,半夢半醒間,潛意識越發(fā)清醒,她抱著胳膊瑟縮了下,腦子里某根弦突然繃了一下,冷不丁的,一睜開眼便完全醒了。
她像是看了一眼車頂,然后眼梢往旁輕微側(cè)了一下。
燈光昏暗,那一眼除了能看見身邊有個人以外,旁的什么都瞧不清,偏偏揪著這樣闖進她眼角里輕微的一眼,才讓她突兀的緊張起來。
“別怕,這是你家的車庫里?!苯幚璧偷腿崛岬纳ひ繇懫?,他那邊的車窗降了一半。
風(fēng)來,都舍不得吹到她。
顏姒摸索到安全帶,解開時,另一手已經(jīng)放在了門把上。
“謝謝你送我回來?!?/p>
只顧說自己要說的,說完就推門下去。
江硯黎略低著頭,嘴角苦澀的牽了牽,低低的說了一句:“客氣。”
顏姒下車后沒有立即走,站在旁邊等。
畢竟這是她的車。
等著江硯黎下車后,她本來還以為要費點口舌。
“接著?!?/p>
聽見聲音她便抬頭,下意識的抬起手,接住江硯黎拋過來的鑰匙。
居然這么痛快就給了。
“把車鎖了?!彼f。
顏姒都懵了一下,嘴唇努了努,但沒說話,鎖了車,就這么直接走有些不禮貌,便象征性客套了下:“你怎么回去?”
江硯黎往后揚了下眉梢。
顏姒這才看見,陳易開著他的車,鬼鬼祟祟的在挪動。
她嘴角輕微的抽了下,“好,路上小心?!?/p>
沒了?
“姒姒,”江硯黎把人叫住,“周琦的事我查了,聽聽結(jié)果嗎?”
單純只說一個人名,顏姒未必能對的上號,但這個人名是在醫(yī)院的床位上的,又親眼看過被為難,她立即就想起了那個臉。
原本只稍稍后側(cè)了下臉兒,聽懂后轉(zhuǎn)過身來,“好?!?/p>
“他是武替,道具出了些問題,算工傷,這點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另外,他在那個劇組算待不下去了,以后他回去了也會被穿小鞋,我不方便給他撐腰,所以讓陳易安排了,推薦他去另一個劇組里演了個小角色?!?/p>
從武替到能擁有角色姓名且鏡頭臺詞的演員,哪怕只是鑲邊角色,也已經(jīng)是一個大跨步了。
所以,他不方便出面給撐腰,是在顧忌誰?
顏姒略略頷首,“好,謝謝?!?/p>
江硯黎輕垂著眸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快,他也有這么一天,沒出息的哪別的男人的話題,暫時絆住她。
他雙手抄進褲袋里,后靠抵著車頭,黑眸輕抬,笑了一聲,“這聲謝你來跟我說?”
“是我拜托你的,你來說有什么問題嗎?”
江硯黎眼里還含著笑,不過這樣的笑本來就只是堪堪浮于表面,落不進眼底里,短暫一兩秒的余白,他表情都有些立不住了。
聲線也跟著沉了兩分,“沒有,很好?!?/p>
顏姒說:“你肯查就已經(jīng)很好了,還給安排后路,他該感謝你,不過我謝你的,是我那份?!?/p>
他淺顯的勾了下嘴角,“你還真是分得清清楚楚?!?/p>
顏姒聽清楚了,不愿意去想有沒有別的意思,點了頭,只說:“我上去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話一落音,便轉(zhuǎn)身了,走得頭也不回。
江硯黎望著她的背影,一步步的在視野里越拉越遠(yuǎn),人站在電梯前,薄薄的身材,背脊和脖子打得筆直。
他這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江總?”
陳易扶著方向盤,挺想往后看的,但忍住了,委婉的問:“要不要約謝少他們喝酒?”
“喝什么酒?”
陳易表情有些微妙。
江硯黎一腳踹他椅背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有半點失落了?”
“……”還需要用眼睛去看?
某人從頭到腳都是一副被拋棄的可憐相。
陳易憋著不敢應(yīng)話,江硯黎踹完之后,吊著的語氣放下來點兒,“真有?”
這是該點頭還是不點頭?
“這……沒有吧?!?/p>
“就是沒有,老子心里高興著呢!”
起碼和她說上話了不是。
“那這酒,您還喝嗎?”
“喝什么喝,回家去,我現(xiàn)在不抽煙不喝酒,早點休息?!?/p>
陳易默默的回頭瞄了一眼。
還說沒受刺激?
都開始準(zhǔn)備要修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