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后,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
她看見我的流血不止,將車子開到了一個超市的門口,跑下去買了幾根雪糕用袋子包著遞給我。
“先用一下這個,然后坐穩(wěn)了?!?/p>
隨后便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在晚上的公路上狂奔。
盡管車速很快,但是車開得卻很穩(wěn)。
當年那個總是跟在我們后面哭的陳小雅,竟然已經長大變了樣。
臉上沒有兒時的稚氣,現(xiàn)在的她更成熟冷靜。
我以為她再次看見我的時候,對我會是憎惡,怨恨,甚至會嘲笑我今天這般的狼狽。
但是她卻選擇了救我。
因為流血過多,我出現(xiàn)了短暫的昏厥,加上車子太快,終于我還是暈了過去。
看見我暈過去后,陳小雅緊張的喊了我一聲。
“陳驍!你別睡!”
我很想回復她,我很累,很累。
累到眨一下眼睛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最后眼前還是黑了下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病床的左邊是趙珩,右邊是陳小雅。
難道她昨天陪了我一整個晚上?
我有些緊張的看向趙珩,他知道我的意思。
“抱歉陸總,我來的有點晚,所以...”
我不知道,陳小雅已經知道了我的情況,還是依舊不知情。
我的內心閃過一陣慌亂,“你去幫我買點水過來。”
趙珩掃了一眼旁邊桌上的兩瓶水,起身問陳小雅。
“陳小姐,您喜歡喝什么?”
“你看著買吧,我都可以。”
趙珩出去后把門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我跟陳小雅,氣氛有點凝固。
我笑著擠出一抹笑,“昨天謝謝你送我來醫(yī)院,改天有空我請你吃飯。”
陳小雅悶聲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她一直低著頭在看手機。
氣氛有些尷尬。
我捏了捏身側的被子,再次開口。
“你,還好嗎?”
“嗯嗯,挺好的?!?/p>
“那就好,那就好?!?/p>
我連聲回復,但是她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要不,你先回去吧,昨天麻煩了你一晚上,這會應該很累了?!?/p>
她埋頭回了一句,“是挺累的,所以,我照顧了你一晚上,你現(xiàn)在就想趕我走了嗎?”
陳小雅突然抬頭看向我,眼眶泛紅,鼻尖微紅,好似很難受要哭一般。
“一瓶水都不舍不得給我喝了嗎?陸驍,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
看見她微紅的眼眶,我急忙解釋。
“不是,不是,我只是,怕你太累。”
“有趙珩,趙珩會照顧我,我也沒什么事情,很快就可以出院了?!?/p>
“你與其耗在這里,不如回家休息...”
陳小雅再次緊緊的盯著我,“你真的沒什么事情?”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啊,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你不會是被昨天晚上那個鼻血量嚇到了吧,那個沒事的,我都習慣了?!?/p>
我漫不經心的說著,可陳小雅突然崩潰的大哭。
“陸驍!都什么時候你還要瞞著我嗎?”
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可以隱瞞過去,甚至是裝作毫不在乎,可是她突然這么一哭,胸中的酸楚直接沖上來。
那種感覺直沖鼻尖和頭頂,我死死地捏緊了身側的被子,不讓難受的表情上來。
依舊笑著看向她,“小雅,你說什么呢?我有什么好瞞著你的?!?/p>
陳小雅哽咽著說道,“醫(yī)生都已經將情況告訴給我了!”
我的內心一緊,還是笑道,“原來說這啊,害,你別聽醫(yī)生的?!?/p>
“你也知道,凡是來醫(yī)院走一遍,醫(yī)生都會把好的壞的全部說一遍?!?/p>
“本來沒什么的事情,都會說的很嚴重,很多人都是被嚇的?!?/p>
“陸驍!你以為我說三歲小孩嗎?我不是小時候那個跟在你后面哭的小雅了,我已經23歲了!”
陳小雅直接打斷了我的話,我無法再繼續(xù)為自己去尋找新的說辭。
胸中的酸楚卡在那里,讓我難受不已。
我仰仰頭,將眼眶的淚水強忍著倒了回去。
就像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強行再次吞回去,艱難下咽。
我將臉別到一邊,“對不起?!?/p>
對于我的承認,陳小雅再次崩潰大哭,半晌才定下來。
我試圖去安慰她,但是卻怎么都沒有辦法將嘴邊的話說出來,只能死死地拽緊被褥。
“什么時候的事情?多久了?”
她擦了擦眼淚,低頭哽咽的問我。
“不久前,四期了?!?/p>
話音剛落,我看向一顆豆大的淚砸在了手機的屏幕上,四散開來。
我知道她難受,連身子都開始微顫了起來。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我笑道,“沒事的,我都已經接受了?!?/p>
“可我不接受!”她咆哮似的吼道。
“其他人也未必能接受,你自己的接受根本就是不負責!你太自私!”
陳小雅怒斥著我,我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就當是我自私,不負責吧?!?/p>
“不過,這種結局才是我的結局,我還挺滿意的。”
“要是什么好的,輕松的,我反而還不自在,還不能像現(xiàn)在這般坦然?!?/p>
“畢竟,像我這種有罪的人,只能配上有這樣的結局?!?/p>
“這樣的話,我倒有些輕松......”
我自嘲似的說著,陳小雅卻直接狠狠地看向我。
“夠了!”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更何況當年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個意外,哥哥的離世不能困住你的一生!”
“因為如果哥哥還在,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他更不希望你放棄!”
陳小雅的話,徹底擊潰我最后的防線。
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胸中的難受,掩面痛苦。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還有那些愛他的人,也不能......”
“我寧愿被困其一生,也不想讓自己忘記和釋懷.......”
因為我知道,陳爸爸陳媽媽,還有蘇黎,他們永遠都無法釋懷。
這種失去的痛苦,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治愈和代替的。
陳小雅看著我難受的樣子,起身抱住了我。
我們兩人抱頭痛哭。
沒有任何言語。
***
在趙珩回來前,我們終于平靜了下來。
等我剛躺下,接到了蘇黎的電話。
“你在哪里?為什么現(xiàn)在還不來公司?知不知道今天是很重要的會議?!?/p>
半晌我才回過神來,“我今天暫時沒有辦法參加,會議推遲吧?!?/p>
“不行!半個小時內,你必須出現(xiàn),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