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飛起，鮮血濺地，所有人都嚇得驚呼出聲，臉色慘白。
一州府尹，四品大員，權傾一方，竟然只說了幾句話，就這么被一劍斬了？
士紳大族已經(jīng)震撼得無以復加了，他們家中也有舉人，甚至有進士，更有高官作為后臺。
但…但誰頂?shù)米∵@么殺啊，拿著天子劍就不把人當人，不把官當官？
周元看向四周諸多士紳家主，輕聲道：“聽林其昌的意思，諸位是來找我要錢的，是嗎？”
眾人嚇了一跳，慌忙退后。
其中一個老者連忙道：“欽差大人誤會了，我等深知國之艱難，陛下之圣命，大人所系之重大，故而前來吩咐團練，讓他們好生聽從大人之命令，為國效力?！?/p>
另外一人也緊張道：“是啊是啊，咱們是來吩咐團練的，也想為開封出點力嘛?！?/p>
場面頓時變得和諧起來。
周元點頭道：“諸位不愧是世家大族，有長遠的眼光和格局，也有承擔責任的擔當，團練我便接手了，請諸位回去吧?！?/p>
各大家主如蒙大赦，寒暄都不敢了，連忙縮著腦袋跑路。
看著他們的背影，周元淡淡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大族，你軟弱，他就恨不得把你吃肉喝血，你強硬，他就要把你當天老爺一般供著。”
“要對付這類人，不能縱容，亦不能把他們逼上絕路。縱容他們，他們會愈發(fā)囂張跋扈，逼得太狠，他們就沒了腦子。”
“最好是最大限度之內，留一線生機?！?/p>
說到這里，周元回頭看向鄧肅，瞇眼道：“巡撫大人，一條鞭法的核心在哪里，你搞清楚了嗎？”
“當然，我…”
說到這里，鄧肅不禁駭然道：“你怎么知道一條鞭法？我只對陛下一人說過?！?/p>
周元笑道：“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到底支不支持一條鞭法上，我想陛下應該對你說過，一些事你可以做主，但前提是我允許你那么做?！?/p>
鄧肅面色難看至極，他請見陛下的時候，已經(jīng)極力爭取全權主事，但陛下卻偏偏不允，非要讓周元來節(jié)制他，這讓他非常頭痛。
周元是他的仇人，兩人不可能合得來的。
所以鄧肅本想是偷偷搞的，卻又沒想到陛下連一條鞭法都給他說了。
周元緩緩道：“要理解一條鞭法的核心，首先就要理解我大晉當朝之困厄?！?/p>
“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因何所致？”
“因土地兼并嚴重，士紳豪族強奪，大量百姓失去土地，被迫淪為佃農，卻已經(jīng)按照人頭交稅?！?/p>
“而擁有眾多土地的豪族，卻以各種法子避稅，窮人拿不出錢，富人不拿錢，那國庫從哪里去找銀子？”
“長此以往下去，就是國窮民窮，豪紳巨富?！?/p>
“故一遇天災，便是餓殍遍野，難民成患，匪禍叢生。”
“而國庫無銀，又無力剿匪，繼而有了今日之局?！?/p>
說到這里，周元沉聲道：“一條鞭法，就是要把人頭放到田地里去，清丈土地，再按照土地收稅，可豐盈國庫，亦可減少百姓負擔?！?/p>
“今后若有天災，百姓不至于毫無招架之力，朝廷也有能力賑災?！?/p>
“而如何讓那些士紳不隱瞞土地，配合丈量，按律納稅，就是你要考慮的事了。”
“若這些事你做不好，便說明你配不上這些功績，改變歷史，便只能換一個人來做了?！?/p>
鄧肅當即低吼道：“為臣者，食君祿為君分憂，為官者，百姓養(yǎng)之，亦養(yǎng)百姓?！?/p>
“我鄧肅有那個能力和信心，去做這件劃時代的事。”
“周元，只要你不從中作梗，區(qū)區(qū)中原，士紳凋落如此之境，我難道還拿不下來嗎？”
周元輕笑道：“很好，但我給你提個醒，你很快會遇到重重阻力，想怎樣的法子去克服，那就是你的事了?！?/p>
“你是巡撫，有調動本地公門的權力，但初來乍到，未必管用。我撥給你五百精兵，讓你便宜行事?！?/p>
鄧肅張了張嘴，始終說不出道謝的話，只是抱了抱拳。
……
林其昌這顆人頭，算是徹底鎮(zhèn)住了當?shù)氐氖考澓雷?，接風之類的話就沒人再提了。
衙門那邊交給鄧肅接手，周元晚上就和戰(zhàn)士們一起喝肉湯，住就直接住在營帳里。
這種時候，他更愿意和戰(zhàn)士在一起，穩(wěn)定軍心，也可詳細了解團練和當?shù)厥剀姷男惺嘛L格。
“關于剿匪，你們怎么看？”
周元隨口問出了這句話，讓董仲梁等人都是一愣。
營帳內坐著的是開封的守將和李賀等人。
當然還有李玉婠，她打扮并沒有平時那般艷麗，只是穿著普通的衣裙，但絕世的容顏還是讓在場眾人窒息。
“剿匪…”
董仲梁輕輕嘆了口氣，道：“說實話，元帥，我們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p>
“在此之前，我們甚至不知道開封能守多久，只是盡力去拼罷了?！?/p>
另外一個年輕守將說道：“末將倒是想過，只是不切實際，所以一直也沒提。”
周元道：“說說看。”
年輕守將道：“張賊依仗的無非是人多罷了，其實單兵戰(zhàn)斗力不強?！?/p>
“而他人多，是因為他分土地，若是我們也分土地，那作為朝廷正統(tǒng)，肯定更得民心??！”
董仲梁變色道：“不可胡言，分土地此乃國策大事，豈是我等可以置喙?！?/p>
周元敲了敲桌子，擺手道：“無妨，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任職？”
年輕守將道：“我叫董玉，是開封守備營的百夫長?！?/p>
周元看向董仲梁。
董仲梁的臉色有些尷尬，隨即連忙道：“元帥，董玉雖是我的堂侄，但卻是憑自身能力做到百夫長的，末將絕無徇私?！?/p>
周元笑道：“緊張什么？我看他很有想法，介不介意把他送到我身邊，做個親兵?。俊?/p>
董仲梁面色陡然一變，心中的狂喜壓制不住，忍不住道：“元帥，董玉何德何能，竟得元帥青睞！”
“若元帥看得起，董玉明日便可前來報到！”
周元看向董玉，道：“你什么看法啊！”
董玉大聲道：“末將自然想跟著元帥立功！成大事！”
周元道：“我五軍營可都是憑本事當官，你初來乍到，只能做個小卒親兵，你也愿意？”
董玉忍不住道：“百夫長算個球，以后立了功，什么大官做不得！”
“哈哈哈哈！”
周元不禁笑道：“好！我就欣賞你這種個性！軍人沒有野心，便成不了大事。”
他想著，是時候該慢慢培植自己的基本盤了。
未來的挑戰(zhàn)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