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這晚睡的很晚,卻睡的很香。
隔天把充了電沒開機的手機拎著,送兩個孩子上幼兒園車。
時間還早。
坐車回家了。
脫了身上一直穿著的南珠裙子,換上職業(yè)套裝,把手機開機。
忽略掉一個個電話,找出之前拍攝住的酒店電話打過去,讓他們安排人把地下停車場的車給她開回來。
對面查了,說她的車在她離開后被開走了。
趙曉倩搭上門把手的手收回,側(cè)目看向玄關(guān)處,剛才沒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那地掛著車鑰匙。
知道她家密碼的只有……余懷周。
趙曉倩取下車鑰匙,下樓開車門。
車和之前一模一樣。
趙曉倩上車回公司。
唯一留守公司的公關(guān)驚了下,喜形于色,“趙總。”
趙曉倩言簡意賅,“把杜杉月的行程表給我?!?/p>
趙曉倩感覺南珠會把杜杉月的行程表排的滿到極點。
卻沒想到……這么滿。
休息時間,只有路上,要么車里,要么機場。
車還不是保姆車,是租的最便宜的商務(wù)。
機票是經(jīng)濟艙。
還有……
金珠給杜杉月簽的通告合同上,額外加了一條。
如果因為私人事情耽誤了行程,造成合作方損失,杜杉月自己負責(zé)。
金珠這邊,會給她提一個點的抽成。
南珠打的主意清楚明晰到了極點。
圈子里的規(guī)則多年都是如此。
摸查到你后續(xù)會火,就會有很多人上趕著在你片酬沒漲前找你,算占便宜,也算萬一你沒火,給你加點曝光。
說雙贏。
但前者得到的利益更大。
因為江淮公司參與的因素。
找來的很多都是大資本。
沒辦法得罪。
與其等到后期占用杜杉月一兩個月的檔期。
不如直接壓榨杜杉月。
不為從她身上掙多少錢,只為了讓她把金珠和能扯上關(guān)系的資方扯上關(guān)系。
從出事后,南珠便沒在趙曉倩面前提起過和金珠相關(guān)的半個字。
但這些卻已經(jīng)能看出她的意思了。
南珠沒想把規(guī)??s小,和最開始倆人商量的一樣。
還是后續(xù)做大,自己制片出品項目,培養(yǎng)藝人,做資本。
她不愿意退。
趙曉倩喃喃:“那就不退,往前走?!?/p>
她劃開手機,接通進來的南珠電話。
“回去了?”
趙曉倩恩了一聲,好奇,“你是怎么做到讓杜杉月愿意簽的?”
她這行程,和陀螺一樣,通告費提了一點,還是極低,掙得和普通時薪差不多,是個人都不會愿意簽。
“找的余懷周。”
趙曉倩轉(zhuǎn)筆的手微頓。
南珠正色道,“因為你狀態(tài)不好,我沒說,現(xiàn)在既然你回去了,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p>
南珠把余懷周告訴江淮的話,原封不動的轉(zhuǎn)告給趙曉倩。
“有件事現(xiàn)在是確定的,江淮不會對余懷周怎么樣了,前提是余懷周真的像他說的,會一直和杜杉月在一起,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界限劃的清清楚楚,還有……”
南珠沉默一瞬,說實話,“余懷周和杜杉月在一起的狀態(tài),我和游朝見過一次。我之前感覺余懷周說那些話,是為了你,他好像知道你害怕的點是什么,在讓你別怕。雖然他這個年齡,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這么毒的眼睛。被你背刺了,也大概率不會幫你,但那會我和游朝都有這種感覺,見了一次后……”
南珠嘖了嘖,肯定道:“他對杜杉月,不太一樣?!?/p>
趙曉倩那天去接孩子,南珠帶游朝去正在世貿(mào)跑通告的現(xiàn)場見了杜杉月。
余懷周在。
托腮在角落看著她,拎著她的水杯,提著她的包,戴著墨鏡和口罩讓人看不清是不是在看杜杉月。
也看不清情緒什么樣。
在杜杉月中場休息的時候起身,擰開水杯遞給她。
南珠感覺杜杉月像是裝的,才會這么大人了,喝水流一嘴,惡心巴拉的。
但余懷周給她擦了。
沒趙曉倩之前告訴她的潔癖。
南珠走近后,杜杉月像是不小心想摔倒。
她由此確定戴著墨鏡和口罩不知道有沒有在看杜杉月的余懷周,其實一直在看著她。
所以才會在第一時間拽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站好。
算不上寵溺,可卻一直陪著,把她的一舉一動和需要全都收入眼底,也收入心底。
否則不會事事有回應(yīng)。
南珠實話告訴趙曉倩自己的想法,“余懷周對她真的不太一樣,如果是為了幫你的話,我認為沒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尤其是你和我說過,余懷周有潔癖,還有,他才二十二歲,上次互聯(lián)網(wǎng)的事明明白白的寫清楚了他的性格,乖張這種不好說,年輕氣盛,不會遮掩脾氣,情緒化,是可以肯定的,他不可能裝得出來?!?/p>
“趙曉倩,你最怕的事可以放下了,不管杜杉月是什么樣的人,她對余懷周是真的不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溫聲軟語,嬌羞可人,看的我都想吐。還有最重要的,余懷周是樂意的,甚至是享受的。”
南珠再說:“游朝也這么認為?!?/p>
只是游朝認為的時候像是在算計點什么蔫壞的事,南珠沒說。
她聲音從平靜變成了溫柔,“別怕了昂?!?/p>
趙曉倩笑笑:“好?!?/p>
話音一轉(zhuǎn),囑咐南珠不要再看亂七八糟的劇本,等文導(dǎo)那邊給她審本子,她這邊也會給她留意。
沒她咬定,南珠什么都不準(zhǔn)接。
南珠嘿嘿笑,噢噢噢噢的耍貧。
趙曉倩笑了,感覺南珠會聽話,就算不聽話,還有游朝在。
她沒理會了。
掛斷電話一點點的審杜杉月的通告,確定都沒問題后,拎著車鑰匙起身。
“趙總您去哪?”
趙曉想了想,對公關(guān)笑笑:“玩。”
……
北城。
隨著一聲‘咔’,杜杉月從河里爬了上來。
抱著肩膀瑟縮了不過一秒,身上多了個毯子。
杜杉月裹好,甜甜的對余懷周笑笑,“謝謝。”
她聲音小小的,隱約帶了點哆嗦,像是被凍的不輕。
現(xiàn)在五月中旬了。
正常不會太熱,可今天的溫度出奇高。
南珠給還沒漲片酬的杜杉月把行程排的很滿。
滿到兩千塊,酒店機票不包的綜藝背景板也照接。
磋磨杜杉月是真的。
但歸根結(jié)底的緣由,是為了拿杜杉月討節(jié)目大導(dǎo)、總制片、或者金主的人情,討不到就刷個好眼緣,讓他們知道金珠是個有誠意,有態(tài)度的公司,為后續(xù)合作鋪墊一下。
南珠比趙曉倩強的點是她有底氣。
不管是游朝給她的底氣,還是她先天帶的。
她挑來刷眼緣的那些組,不先看他們背后的資源,先看他們的品行。
就和當(dāng)初她和趙曉倩一起在最難的時候挑本子一樣。
那會他們?yōu)榈氖悄现楦蓛舻奈磥?,不受資本所困,自由發(fā)展。
現(xiàn)在南珠為的也是未來,金珠的未來,和品行不錯的打好關(guān)系,未來合作會少很多顧慮,也免了被背刺的風(fēng)險。
杜杉月累,但這個是南珠擠出趙曉倩排的行程,硬插進來的節(jié)目,負責(zé)人極不錯。
像這種作為給嘉賓端盤子受懲罰的工具人。
定下的拍攝時間熱騰騰到堪比盛夏。
在水里比在上面強的多。
余懷周余光瞄了眼跟她一起爬上來,甩頭說好涼快的工具人。
抽紙擦了擦她臉上的水,看了眼手表,把拎著的袋子遞過去,“去洗手間把衣服換下吧,今兒提前結(jié)束了,兩小時后我們才換場,帶你去喝姜湯?!?/p>
余懷周只要出現(xiàn)在這種帶拍攝機器的場所,必帶口罩和墨鏡,瞧不出什么表情。
但聲音卻溫柔到了極點。
杜杉月低頭害羞的笑了笑,仰頭眼睛亮晶晶,很小聲的軟語,“你好像對我比昨天又好了點?!?/p>
她指甲微微朝掌心掐了掐,試探道:“兩個小時后的那個通告我們可不可以不去啊,路上五個小時,站臺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到我們手里才五百,我……”
余懷周打斷,像是困惑,“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家庭條件不好,爸媽養(yǎng)育你不容易,想趁年輕,加上現(xiàn)在有機會,多掙點錢,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還說再小的錢,在你眼里都是大錢,因為這是你靠自己勞動賺來的,你喜歡這種忙碌又充實,靠自己讓愛的人過上好日子的生活?!?/p>
余懷周歪頭,漆黑的墨鏡下,眼睛什么樣看不出來,但聲音卻充斥了不明白,“之前南珠找來讓你簽通告合同的時候,我感覺太多了,說你沒這么能干,萬一接了沒堅持下來,不止違信還浪費合作方的時間,給他們添麻煩,造成不必要的損失?!?/p>
“是你堅持要接,還歡天喜地的說高興,說你珍惜每一個讓你變得更強大和優(yōu)秀的工作機會,說你會很努力很努力,因為有想要努力去對他好的人,還說你最不會做的就是欺負,只要你簽了,就會對它負責(zé),不會因為自己讓別人蒙受不必要的損失,我那會感覺你這人有點傻,但挺可愛的,還有種待著很舒服的生命力,以為會長久,結(jié)果……”
不等杜杉月說話。
余懷周找出手機,像是有點失望,“算了,這些天連軸轉(zhuǎn),你也的確挺累的了,剛還下了水,堅持不下去很正常,我打電話給對面吧。”
他側(cè)目問她,“這個借口怎么找?我不會撒謊。”
他把手機塞給她,“你拿去那邊打吧,我不喜歡做這種事,也最煩聽別人撒謊。”
他淡淡的補充,“還有,違約金是我們這邊付,你的通告費下個月金珠才會打給你,你這邊是五百,給了你工作和掙錢機會,你一直說想拼命報答的金珠損失四千,違約金三倍,一萬五,這件事也要和對面說清楚?!?/p>
杜杉月垂眸沒說話。
余懷周取下腕間的手表丟過去,“賣了吧?!?/p>
杜杉月微驚。
“不用感激,那人買的手表我本來就不想要了,錢不夠就賣,剩的錢自己留著,就當(dāng)……我還你的吧?!?/p>
余懷周插兜淡淡的,“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之前沒想這么多,感覺咱倆之間可能也不需要,現(xiàn)在你缺……”
杜杉月打斷,“不是的?!?/p>
她把手表和手機塞回去,手機被接走,但手表被余懷周避開了,她抱著解釋,“我不是要違約,我只是心疼你?!?/p>
杜杉月臉色倉皇,“我連軸轉(zhuǎn)沒關(guān)系,可我不想你跟著我連軸轉(zhuǎn),我心疼,感覺拖累了你……”
杜杉月低頭抹眼淚,“我……我之前說有個想努力對他好的那個人,就是你啊,我怎么會舍得違約呢,那可是我能給你好生活的寶貴機會。只是真的不想你跟著我受苦,這樣我會感覺我很沒用?!?/p>
余懷周口吻溫和了很多,算得上溫柔,“先去換衣服吧,別感冒了?!?/p>
杜杉月點頭吶吶的說好,追問:“你沒生我的氣吧。”
“沒,只是……”余懷周聲音低落,“被那人騙了一遭,我好像變得很敏感又沒安全感,不會輕易相信人,反倒會因為點很小的事,再次懷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又一次識人不清,瞧不出單純的臉皮下,全是算計和陰謀?!?/p>
“抱歉,給我點時間,你也知道我……”
余懷周嘆氣,“你也知道我之前真的很喜歡她,甚至想不管是誰都別想阻止我娶她。突然這么被背刺遺棄,還是這么慘烈的,很難能徹底介懷,想要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個人,需要時間,哪怕是對我真的好到極點的你?!?/p>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我……”余懷周別過頭,“別提這事了,煩,情緒不好言語易傷人,我不想傷你,去換衣服吧?!?/p>
杜杉月想說的話被動咽進肚子里,點頭不放心的看了他很多眼,欲言又止的去了,徹底轉(zhuǎn)身的剎那,臉上的失落和難過以及心疼一掃而空。
陰郁又煩躁。
這地是戶外。
小嘉賓換衣服全是在外面搭的棚子里。
杜杉月不耐的進拐角,在一片漆黑后,皺眉看燈怎么沒亮。
再垂眸。
趙曉倩憑空出現(xiàn),環(huán)胸笑意吟吟。
不等杜杉月說話,身后一雙大手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