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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天羅地網(wǎng)

游朝手握東部后從國外召回了陳碧云。

他沒說他想做什么,只是一把手把陳碧云帶了上去。

后來突然就這么退了。

午夜夢回時陳碧云會悵然若失。

莫名開始想,游朝是拿到東部的掌控權(quán)后就想退了,還是計劃拿到前就想退了?

不管是什么時候,都為什么呢?

站在金字塔頂尖,受萬人尊崇敬畏,達官顯貴遇見照樣退讓。

不好嗎?

為什么要退?

后來南珠回來了。

巨大豪華的囚牢隱約被畫上了家的光影。

陳碧云明白了。

游朝想要一個家。

有南珠的家。

他所做一切,是為了復(fù)仇。

但內(nèi)心深處最懇切的欲望,是想有能力得到,也配得上出身和他天差地別,被人人覬覦的南珠。

想要和她有個家。

為此,他在地下摸爬滾打,全身布滿傷痕。

從滿是淤泥的深淵伸出手,扒住光明的地界。

最后一點點的,用盡全身力氣爬了上來。

無人能傷他性命,無人能奪他權(quán)勢,財富享之不盡。

最重要的是。

往后余生,即便是出天大的事。

也沒人能從他臂彎里把南珠奪走。

他終于終于和南珠有家了。

不再是這個世上無處可去的孤魂野鬼。

陳碧云知曉被他排在人生首位的是什么后,心里莫名其妙的很空洞。

還曾苦澀不憤。

不懂南珠除了漂亮,還有什么好,又還有什么地方配得上游朝。

現(xiàn)在期期在半夜偷看南珠和游朝的綜藝。

心中那點意難平隱約淡下去了點。

感覺游朝生命中多出個明亮的,活潑的,有著濃郁生命力,只是看著都會感覺到輕松溫暖的南珠。

真好。

真好歸真好,意難平和遺憾始終在。

可是不管那些在多久。

陳碧云是真的從未想過去奪走。

相反。

見過他少年模樣,反倒更殷切的希望。

那么辛苦才擁有自己想要東西的游朝可以就這么一直得償所愿下去。

和他鐘愛的南珠有個家。

長長久久的有個家。

可這一切……

陳碧云突然繃不住了,“我害怕?!?/p>

陳碧云想強硬開門的手抬起捂住臉,挺直的背脊微微往下落,驀地哽咽出聲,“我怕……”

伴隨著門外突然響起的急促奔跑聲,和門猛然被推開的聲音。

陳碧云痛哭出聲,“我好怕,朝哥出事。”

拿著手機推開門的邵穆懷頓住,怔怔的看著她。

隱隱的。

本就全是疲倦的心臟,蒙上了一層讓他無力揮去的麻木。

“果然……只有他而已?!?/p>

只有游朝,才能讓你這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極難討好,同樣,也像是沒人能傷半分的石頭。

變得像個人。

“是有消息了嗎?”

邵穆懷喉嚨滾動,把手機遞過去,“找到了?!?/p>

他看著陳碧云,“游朝,找到了。”

陳碧云把手機奪走了。

“朝哥?!?/p>

大串的話還沒吐口,被游朝打斷。

“讓趙曉倩接電話?!?/p>

陳碧云嘴巴開合半響,一邊應(yīng)下,一邊推開邵穆懷扭頭朝外跑。

趙曉倩把門鎖了。

她砸門,“開門!”

“趙曉倩,朝哥找到了,開門!”

屋內(nèi)的趙曉倩怔愣住,扭頭就去開門。

手握住門把手的剎那,冷不丁的像是聽見了什么。

她沒理會。

開門接過陳碧云遞來的手機。

“立刻回明珠園,大門緊閉,我會安排人守著?!?/p>

“南珠完好無損嗎?”

游朝聲音里的殺氣,隱隱的,像是從電話那端溢了出來,“手機給陳碧云?!?/p>

趙曉倩還想追問。

一直貼著聽的陳碧云冷不丁把手機奪走了。

趙曉倩從前聽過游朝用這種語氣說話。

那會倆人還是未婚夫妻。

游朝瞧人不順眼了,會從溫文儒雅直接變成地下的朝爺。

漫出的殺氣相同。

可和這會的嚴肅又是不一樣的。

像……如臨大敵。

趙曉倩不知道他遠在江北,被找到了,有什么好如臨大敵的。

但眉心還是猛跳了幾下。

抬腳就想聽他的跑。

不過一步。

腳步莫名頓住,回頭看了眼。

審訊室的背景色偏暗,是犯罪側(cè)寫心理師統(tǒng)一定下的標準。

是為了無形中給犯人施壓。

不止背景色偏暗,燈光更是只有一個,在犯人頭頂上。

此時的審訊室就是這種規(guī)格。

從和她簡單對話后便閉了眼,不管她說什么,做什么都恍若未聞的余懷周正在其中。

從趙曉倩的視角看。

他穿著一身黑衣,背部之上背靠椅背。

腰以下,連同修長的腿有點無力的微微朝下。

腦袋低垂。

垂的弧度深到本在額上的發(fā)耷拉了下來。

漆黑的發(fā)尖上搖搖欲墜著一滴汗珠。

乍一看,瞧著像是沒傷。

還性感到離譜的地步。

尤其是燈光打著。

但禁錮他上半身動彈不得幾寸的板凳下面大片血跡,代表他傷的其實很重。

尤其是微微往下塌的肩膀。

兩邊肩膀分別有兩個五公分寬的血窟窿,那是趙曉倩用彈簧刀親手扎的。

外人看似乎不重。

但趙曉倩知道,挺疼的。

她不是扎,不是捅,是碾磨,刀尖入血肉,再在里面轉(zhuǎn)動。

她反反復(fù)復(fù)質(zhì)問余懷周南珠在哪的時候。

聽得到皮肉碾磨的聲響。

還聽得到余懷周急促的呼吸,看得見他脖頸的青筋,和額頭大片大片溢出的汗水。

那會被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卻沒有收獲逼得心急如焚。

沒閑工夫關(guān)注余懷周。

現(xiàn)在游朝的電話從天而降。

潛藏的危險濃郁到不容忽視的地步。

趙曉倩突然有點懼了。

懼現(xiàn)在依舊一動不動,也像是短時間動彈不得的余懷周。

懼到被唯一熾光燈照耀著的這般模樣的余懷周,此刻在她心里刻下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專業(yè)經(jīng)紀人會冒出的性感。

而是陰森。

趙曉倩沒再看,甩上門就跑。

沒看見一直像是沒意識的余懷周突然睜開了眼,且微微偏了臉。

定定看著門的方向,吐話,“待會見……啊?!?/p>

游朝讓陳碧云召集能召集的全部人,守明珠園,等他回來。

陳碧云自然應(yīng)。

拉著趙曉倩穿過審訊室的長廊,大步朝著辦公區(qū)最外層的大門跑。

不過剛踏進辦公區(qū)。

警局里突然響起了鳴笛聲。

這聲音刺耳到耳蝸跟著嗡鳴的地步。

陳碧云和趙曉倩腳步同時沒停,反倒更快。

因為她們都清楚這是什么。

這是有緊急任務(wù)下達,還是重大任務(wù)下達的信號。

不管和游朝話音話的意思有沒有關(guān)系。

倆人都不能停。

幾秒的功夫。

倆人穿過因為鳴笛而突然喧鬧起來的大廳,邁出大門。

陳碧云上駕駛座,趙曉倩上副駕駛。

啟動車輛速度快到追出來的江淮只是拍了下車窗就被甩開的地步。

車輛駛出警局大院。

陳碧云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

趙曉倩找出手機想打給南珠。

視線無意識落在后視鏡上。

幾秒后整個身子往后轉(zhuǎn)。

“看什么呢?”

趙曉倩無意識握緊椅背,“車……”

好多車。

好多好多車進了警局大院。

不等趙曉倩說完,陳碧云打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隨著車拐彎。

那憑空冒出來的黑壓壓駛進警局的車隊消失不見蹤影。

趙曉倩沒了再開口的機會。

從這地回明珠園有兩條路。

一條是從熱鬧的市中心。

人潮擁擠,車輛攢動。

一條是從郊區(qū)的省道上高架。

車多,但是速度快了三倍。

而且下高架便進了游朝掌控的東部地區(qū)。

會選哪條一目了然。

趙曉倩在車開上高架后再次打給南珠。

還是關(guān)機。

游朝的同樣。

她壓下心里說不清楚的不安,想再打一個。

手機跳進唐秋山的電話。

趙曉倩看了好大會,滑動接了。

趙曉倩這邊因為陳碧云的說話聲有多吵。

唐秋山那邊便有多安靜。

安靜到趙曉倩嘴巴開合數(shù)次想說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唐秋山打破平靜,“你還好嗎?”

“還好?!?/p>

兩廂沉默幾秒后趙曉倩啟唇,“我現(xiàn)在有點忙……”

唐秋山打斷,“那晚你和余懷周在一起。”

趙曉倩很多秒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么?”

“余懷周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我在回我們家和明珠園的路上反復(fù)找你那晚,你和他在一起,是你主動找的他,說想婚前再和他有一次?!?/p>

唐秋山艱澀道:“事后你反悔了,想和他繼續(xù),要把我們的領(lǐng)證取消?!?/p>

“曉倩,是真的嗎?”

等不來趙曉倩的回應(yīng),唐秋山繼續(xù)說:“這兩天我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找人打聽也沒打聽到,但我聽說江北那去了不少人,江淮……在江北,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話沒說完。

但意思在了。

游朝失聯(lián)是大事。

不管是外界還是京市內(nèi)部,除卻系統(tǒng)人員,誰都查不到。

唐秋山自然也查不到,只能發(fā)現(xiàn)江北那有大動作。

趙曉倩突然失聯(lián),江淮在江北,大批人又在江北。

她若是好好的。

除卻這兩天和余懷周廝混在一起。

能有的唯一一個合理解釋只剩下她去江北找出事的江淮了。

可……

趙曉倩抬手扒了瞬發(fā)。

心里壓抑的厲害。

即便她說不是和余懷周,是和江淮。

對唐秋山來說,不還是傷害嗎?

余懷周是她的前任。

江淮也和她有過一段。

趙曉倩莫名想抽煙,朝前打開手摳找。

冷不丁聽見唐秋山說,“你的情緒反撲結(jié)束了嗎?”

他再開口,“我們明天能去領(lǐng)證嗎?”

趙曉倩睫毛輕顫了瞬,翻找煙的手朝里,身子也是。

一瞬后停下,“對不起?!?/p>

“唐秋山?!壁w曉倩垂頭淺淺呼吸口氣,“我們……”

話沒說完。

砰的一聲巨響。

緊隨其后。

‘茲啦’一聲。

輪胎在地面劃下刺耳的剎車痕跡。

本就前傾身子找煙的趙曉倩來不及反應(yīng),被剎車慣性朝前一帶。

額頭狠撞在車摳板上。

手機從掌心滑落而下。

她費力的抬頭,想問陳碧云什么情況。

沒等腦袋轉(zhuǎn)過去。

猛然發(fā)現(xiàn)車窗外橫了一輛車。

車頭微開,冒著濃煙,從旁邊車道橫過來,撞破了欄桿,偏移著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在車窗都擋不住的驚呼聲中。

冒著濃煙的黑色商務(wù)車車門猛的被拉開。

五六個外籍黑衣男人魚貫而出。

趙曉倩瞳孔緊縮,張口就喊,“車門。”

話音落。

嘩啦一聲響。

邁巴赫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車窗被輕輕一劃,碎了。

長臂探進。

下一秒。

車門開。

外籍男人躬身。

只是一下。

安全帶斷裂,趙曉倩被從車里扯了出去,重摔在地。

趙曉倩的腦袋本就因為那一撞發(fā)黑。

被扯出來,眼前的世界,突然轉(zhuǎn)動了起來。

她勉力撐著坐起身,甩了甩發(fā)蒙的腦袋。

視線隨著模糊忽遠忽近的聲音移動。

看向靠近她的黑衣大漢。

發(fā)出尖叫和疾呼的后方一排排被擠停的車輛人群。

不遠處摔在地上被按住的陳碧云。

她手扶著腦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想走去陳碧云身邊。

前路牢牢的被攔住。

像是一堵墻,任由她走動多少步,就是不讓她過去半分。

不止,還拿出對講機。

用英文開口,“目標人物已就位。”

熟悉的狂風突然襲來。

趙曉倩茫然抬頭。

看上空飛近的直升飛機。

不是一架兩架,是無數(shù)架。

她喃喃道出腦海中突然鉆入的詞匯,“天羅地網(wǎng)?!?/p>

趙曉倩突然有點想吐,也真的吐了。

扶著膝蓋轉(zhuǎn)身。

哇的一聲,吐出了大片黃水。

因為這一吐,還是噴射狀的。

本擋在趙曉倩右前方的人避開了。

趙曉倩一手扶著膝蓋,一手按著心臟的位置,吐的幾乎停不下來。

她不止吐,還感覺到了冷。

這冷是從四面八方襲來的。

因為風,越演越烈。

風除卻上方,還有……

“跳?!?/p>

陳碧云聲音模糊鉆入耳中時,趙曉倩同時抬頭。

看向正前方的橋。

眼前的世界依舊在旋轉(zhuǎn),可有塊地方不管怎么變還是原樣。

橋下的河。

京市劃分涇渭分明。

以河分東西南北。

正常來說,下了高架橋就是東部了。

游朝的東部。

但其實這條高架橋下的河,已經(jīng)是東部了。

“跳啊??!”

陳碧云尖叫的剎那,趙曉倩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