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全身酸麻遲遲不退。

很舒坦是真的，但也真的很累。

可是不困。

因為被余懷周充滿電的手機里有很多消息。

愛寶又一次催促的郵件。

虹姐發(fā)消息，說整個京市都找遍了。

高校的不考慮后。

別的圈子里的，不管是段子手還是網(wǎng)紅培育基地，亦或者年紀輕的帶貨主播。

長相過得去，年齡達標的，哪怕是不限學(xué)歷也不愿意來。

手里塞滿的消息里除了統(tǒng)籌的工作匯報外，全都是噩耗。

趙曉倩靠在豪華總統(tǒng)套房的沙發(fā)上，盤腿打開筆記本，沒急著回復(fù)。

查輝騰旗下的藝人。

查不清楚。

她翻出虹姐的對話框，“輝騰旗下有沒有被壓的年齡段合適的藝人？”

這是趙曉倩策劃的沒辦法的最后一個辦法了。

娛樂圈有不交惡的規(guī)則，更何況輝騰是大公司。

撬藝人就是公開的交惡了。

而且其中牽扯的手續(xù)很繁瑣，前期投入太大，藝人心思難把控，她公司現(xiàn)在也只剩兩千萬。

但是高校不行，網(wǎng)紅不行，哪哪都不行。

就只能撬。

趁現(xiàn)在時間臨近，金珠一籌莫展，輝騰得意洋洋，放松警惕的時候，撬。

只要能談下來，再和愛寶那邊談?wù)?，多給兩天時間，催一下流程。

金珠這個危機就過去了。

現(xiàn)在沒到六點。

虹姐沒回。

趙曉倩切回郵件，抿唇一瞬，給愛寶回復(fù)，希望給兩天的寬限時間。

同樣還沒回。

她回復(fù)別的。

看到統(tǒng)籌的郵件時，余懷周收拾好餐桌來了。

遞給她杯牛奶。

趙曉倩仰頭喝了。

在他抽紙給她擦嘴的時候仰臉配合。

看余懷周就勢坐下后沒趕。

也沒問他找的什么理由離開杜杉月這么長時間，專注的看統(tǒng)籌的消息。

統(tǒng)籌閑的理所當然，忙起來動作快到發(fā)指。

電影那他已經(jīng)去對接了法院。

由法院作保，和特效公司當面談，他想壓價，只給本金。

不等特效公司發(fā)話，導(dǎo)演表示不贊同，說要重審片子，如果特效合格，直接付款，不合格他們打回去重新做。

投資考慮的是回報。

統(tǒng)籌認為導(dǎo)演這個要求更專業(yè)，因為沒聯(lián)系上趙曉倩，擅自應(yīng)下了。

法院這邊的預(yù)算估計還是五千萬，少不了。

恰好和紀錄片是一個法院。

他順帶找人問了紀錄片的事。

余懷周送個牛奶就勢坐下了，兩三分鐘的時間從拘謹?shù)淖俗兂伤缮ⅰ?/p>

再后朝趙曉倩身邊靠了靠，再靠了靠。

想暗搓搓不經(jīng)意間把趙曉倩拉懷里的時候，看到了電腦屏幕上關(guān)于紀錄片在法院的一個情況匯總。

皺眉脫口而出，“這個紀錄片不能投?！?/p>

趙曉倩往下輕劃的手指頓住，一瞬后恩了一聲后問他，“為什么？”

邊界線城市是禁區(qū)，這件事就連導(dǎo)演最開始都是不知道的。

統(tǒng)籌也不知道。

乃至于那一個圈的城市存在，她感覺京市商界之人知道的都少之又少。

趙曉倩不投是因為知曉是禁區(qū)。

她認為余懷周不可能知道，那么他不讓投的原因是什么？

趙曉倩其實一直想問，埋在了心里，還是不問不快。

但……不想給他打電話。

還有……

打電話問清楚的話，余懷周就沒理由接著每晚開車幾小時來找她了。

不是趙曉倩想讓他來，是隱隱的，她感覺拒不掉。

倆人之間不是之前余懷周以為她不知道他在幫她。

是彼此都清楚。

他可以來，可以出現(xiàn)在她面前。

那么不管有沒有理由，趙曉倩感覺他都會來。

他的尊嚴已經(jīng)被她撕的碎碎的了。

趙曉倩莫名……撕不下去了，給他留了一張遮羞布。

現(xiàn)在時間剛好。

趙曉倩不看電腦屏幕了，回頭看他，“為什么不能投？”

余懷周嘴巴蠕動片刻，啟唇，“這個紀錄片的題材是境外邊界線城市，而那里，是禁區(qū)，是比境外戰(zhàn)爭地區(qū)還不能曝光于世人眼中的禁區(qū)?！?/p>

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只要牽扯上，哪怕是一個閃過的畫面，出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下一秒，拍攝者便會因為jiandiezui被收押待審。”

趙曉倩沒想到他竟然是知道的。

她瞳孔閃爍一瞬，似懵懂道：“境外邊界線城市是哪？為什么是禁區(qū)？為什么比戰(zhàn)爭地區(qū)還不能曝光于世人眼中。”

余懷周手指無意識的蜷縮了，從看著趙曉倩變成坐正，低聲說境外戰(zhàn)爭的歷史，還有外層圈城市的歷史。

他前面所說總體和趙曉倩所知相差無幾。

卻只是前面，關(guān)于百萬人奉為敬仰的家族，還有家主的養(yǎng)成史沒有提，也好似不知道。

后面關(guān)于為什么不能曝光于世人眼中，為什么是禁區(qū)。

是趙曉倩不知道的。

字眼很平平無奇。

但血腥卻滿到像是要溢出來。

“外圈二十九座城，上百萬人于知曉它們存在的國際lingdaozhe眼中，是利益斗爭的陪葬品，或早或晚，它們會消失。”

“為了不引起民間動蕩，百余年乃至如今，沒有一個guojia允許它們的存在被民間知曉?！?/p>

只是兩句話。

趙曉倩驚悚到汗毛根根豎起。

木愣當場。

趙曉倩上網(wǎng)查不到邊界線城市后就明了是禁區(qū)了。

但關(guān)于為什么是禁區(qū)。

為什么那地有百萬條人命存在，無人知曉，卻沒去深究，也沒想過。

如今余懷周語氣平平的兩段話。

看著不清不楚，對于尋常人來說像天書。

但對趙曉倩來說不是天書，是清楚明白的鮮血淋漓。

因為她深諳政商名流間的規(guī)則。

知道何止是商人逐利，系統(tǒng)更逐利。

境外戰(zhàn)爭地區(qū)附近有百萬條無辜人命不能曝光。

因為那塊地從發(fā)展出武裝開始。

就已經(jīng)成為了利益爭奪點。

百余年爭斗無休無止。

加上有邊界線城市為了自保的阻攔，遲遲沒人能拿下。

如今為了把各自利益放到最大化。

已經(jīng)開始攜手合作了。

攜手合作的前提是得到的利益是相同的。

那么境外就要從單獨成立一個guojia，變成成立兩個。

想要成立，面積不夠。

踏平境外邊界線二十九城，一分為二后，面積就足夠了。

可現(xiàn)在國際有明文規(guī)定。

強搶來的，不進行劃分。

牽扯上大量囫圇，更會被全世界譴責，不可能有成立的可能。

那么……就只能屠了。

讓他們的存在，從生到死，都不為世人知曉。

這一提案，沒人公開提，但卻被全部人默認了。

否則不會百余年了，到如今那塊地還是禁區(qū)。

若是有一天，邊界線城市真的沒了。

百萬人很可能也就真的沒了。

沒人還他們一個公道，因為所有人都是兇手。

不。

兇手不是人。

是guo。

一個又一個。

像座大山一般攔著他們的求生路。

讓他們求救無門，反抗到無法反抗的地界，只能活生生的等死。

屋里好似靜了。

只是兩句話結(jié)束了的余懷周看向了窗外。

在沉默了兩分鐘后回眸，看向趙曉倩。

趙曉倩眼底的驚愕太明顯。

不止，眼底甚至漫出了水光。

余懷周慌了神，從坐正變成單腿橫上沙發(fā)，小心翼翼的捧起趙曉倩的臉，“怎么了？”

下一秒他知道怎么了。

趙曉倩不是不諳世事。

她清楚其中的規(guī)則，加上在這個圈待久了，腦中畫面感太足。

兩句話，讓她看到了太多血腥。

余懷周滾燙的指腹搓搓她的臉，聲音輕到像是氣音，“別怕?！?/p>

他很小聲的哄被嚇到的趙曉倩，“這是假的，不是真的，這……這些只是以前我聽說的，傳聞你清楚，以訛傳訛，夸張其詞，百分之九十，不，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真的，不對?！?/p>

余懷周有點語無倫次，“就是假的，我胡說的，別怕別怕?！?/p>

余懷周騰出一只手輕撫她后背，很溫柔很溫柔的哄，“趙曉倩別害怕，這個世界不是以利為先，是你眼中的樣子，有王法有公道，每條生命都是平等的，該被人所尊重?！?/p>

趙曉倩朝前了一點點，臉磕上他的肩膀，眼底霧蒙蒙，“余懷周?！?/p>

“恩？”

“肩負那座城百萬生死的人，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