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倩之所以得寸進尺,貪心不足到在這個生死關(guān)頭既要還要。
是因為陳啟晟不對勁。
他除了手指輕叩的頻率,還有那句‘你瞎’外,表露了些許不穩(wěn)定的情緒狀態(tài)。
其余的沒有。
唇線緊抿,坐姿半天未動。
和趙曉倩電話里聽到的那個冰冷沒有人情味的陳啟晟一模一樣。
但就是不對勁。
從他知道金珠違約,不追究,依舊收了安然進來便不對勁。
非常不符合他合約精神至上的嚴謹性子。
還有,有時候合約至上,不只代表這人性情嚴謹,還代表他極度厭煩麻煩,懶的和你多費口舌。
常備第二方案,厭煩麻煩的陳啟晟親自出席,洽談關(guān)于安然的合同。
說明安然對他意義重大。
趙曉倩思量后,推翻選秀人員出了問題,臨時找不到合適的這個想法。
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
安然長相漂亮,溫順有禮貌有教養(yǎng),脾氣秉性等讓人挑不出毛病。
除了結(jié)巴,無盲點。
可結(jié)巴算是致命傷嗎?
正常國內(nèi)公司沒人會要,是真的,百分百沒人會要。
可國外可是有結(jié)巴參加節(jié)目,成為被養(yǎng)成系明星的先例。
更何況安然別的條件太優(yōu)。
結(jié)巴同時不讓人討厭。
若是節(jié)目錄制三個月期間,她結(jié)巴一點點的在觀眾見證下好起來了,甚至可以因為首宗成為節(jié)目的王炸。
正能量強大到甚至有可能會上星。
上星不上星的再說。
說別的更重要的。
安然氣質(zhì)等和杜杉月太像。
杜杉月這段時間曝光度高的驚人。
粉絲層層上漲,粘性極高。
安然因為相似,不管比里面的杜杉月更吸粉,還是不如她吸粉。
杜杉月的粉絲都只會朝她蹭杜杉月熱度上面扯。
戰(zhàn)斗力驚人到把節(jié)目直接頂爆。
尤其是杜杉月只簽了四期。
結(jié)巴的安然在節(jié)目長久的待了下去。
不管她被剪輯成什么樣子。
這個節(jié)目的熱度,已經(jīng)確定會爆了,而且會很容易的,直接爆炸。
趙曉倩不清楚陳啟晟和安然之間的淵源。
也做夢都想不到準備移民結(jié)婚的陳啟晟,心思從看到安然資料的那一秒起,便不在節(jié)目上了。
他之所以放過金珠違約,和節(jié)目無關(guān)。
是因為再沒有機會比這次更好。
可以牢牢綁著她,按著她的腦袋,一天又一天的和她磨,磨到她心甘情愿和從前一樣認錯下跪求他原諒。
趙曉倩對陳啟晟滿腔的憤恨和濃郁到要溢出來的惡意一無所知。
所思所想全從行商角度出發(fā)。
越想越感覺自己認為的是對的。
找不出半點漏洞。
死活不愿意放棄對愛寶,也對金珠太過重要的這次機會。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緩慢流走。
陳啟晟一直沒表態(tài)。
趙曉倩同樣。
指甲掐進掌心,卻就是半步不讓。
打破平靜的是手機鈴聲。
她來得急,忘了靜音。
手機就在桌面上,掃了眼,安然的。
趙曉倩想掛斷。
手還未碰觸到。
陳啟晟終于開口,“起草合同?!?/p>
趙曉倩手指微頓,掛斷反扣。
平靜坐著等。
長達二十分鐘的時間。
接過合同,沒過,直接簽字。
在陳啟晟簽字后,掐進掌心的指甲松開,后知后覺后背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鎮(zhèn)定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陳啟晟沒和她相握。
起身手插兜,長身而立,隱譏諷,“你果真和傳聞半分不錯。”
趙曉倩隨意收回手,“傳聞不可信,我本人的性情其實是極好的。”
她補充,“私交想來您沒興趣,公事上,后期您會看到我的敬業(yè)?!?/p>
陳啟晟沒情緒變化,不冷不熱道:“我只知道胖子不加節(jié)制,早晚會撐死?!?/p>
趙曉倩溫和笑笑:“多謝陳總肺腑之言,趙某謹記?!?/p>
她把推過來的文件拎起來握在手里,額首淡道:“再會?!?/p>
趙曉倩平平靜靜的出去了。
腳步不快不慢。
出了走廊推開玻璃門。
外面因為時間太久,已經(jīng)空了。
只剩下等著她的人。
沒杜杉月。
虹姐、安然、余懷周。
趙曉倩腳步停下。
眼淚毫無征兆的奪眶而出。
在余懷周大步皺眉走近后,把看著只是平靜拿著,但被她攥到邊角皺成一團的文件抬起。
很輕很認真的捋了捋。
捋不平,她不捋了。
雙手顫巍巍遞過去給余懷周。
“媽的,老天爺……”趙曉倩在哭,但更像是笑,哆哆嗦嗦的說,“終于他媽的……做回人了。”
趙曉倩這輩子從來沒這么激動過。
是真的從來都沒有。
哭了幾秒不哭了。
大手一揮,請客。
安然還有低燒。
余懷周開車去醫(yī)院。
趙曉倩在副駕駛橫坐著嗶嗶嗶不斷。
和車里四人眉飛色舞的講事情的經(jīng)過。
在講到和陳啟晟對峙的時候,手掐腰,下巴昂起,神氣活現(xiàn)的眼睛瞪圓,全身上下像是在發(fā)著光。
余懷周一遍遍的讓趙曉倩坐好。
趙曉倩像是沒聽見。
噙著笑由她了。
虹姐似是擔(dān)心安然,一直在看她。
余懷周在開車。
趙曉倩小嘴叭叭叭的和專注看著她的安然分享她的喜悅。
越看她越喜歡,恨不得爬到后座抱著她親一口。
而安然就是笑瞇瞇的看著她。
又甜又軟,從趙曉倩出來便沒變過,真心的在笑。
距離醫(yī)院還有兩三個紅綠燈時,安然說她沒有燒了。
趙曉倩確定她能去聚餐。
叫上了公司的全部。
飯局開始鄭重介紹了一遍安然,接著指著余懷周,“我男朋友!”
關(guān)于男朋友,場中人顏色各異。
趙曉倩讓余懷周去拿瓶酒,趁著他不在,很認真的告訴他們,“余懷周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品學(xué)兼優(yōu)、品行端正、能力很強。我形容不出他有多好,也不知道該怎么才能把他的好掰開了揉碎了說給你們聽,我只希望,你們能對他親熱一點,他是個孤兒,沒有爸媽,身邊也沒有什么朋友。我不知道他從小是怎么長大的,過程是辛苦還是辛苦。但我想讓他可以多接受點這個世界的善意,尤其是我身邊人的善意?!?/p>
趙曉倩甚至想把沒有余懷周,便沒有你們能進金珠都說出來。
可……有人是余懷周翹來的。
趙曉倩沒說了。
起身,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關(guān)于余懷周這個人。
虹姐什么想法,看著金珠一步步走來的,除了不了解余懷周的安然,其余眾人便是什么想法。
不,更甚。
他們不知道余懷周是裝的,只知道他和杜杉月在一起了很久。
打從心底里一丁點都不認為趙曉倩和小她八歲的余懷周是良配,或者是能走到最后一步。
但……趙曉倩想讓他們對這從認識便什么都不干,傍完這個大腿,傍那個大腿的余懷周客氣點。
他們應(yīng)下了。
余懷周再回來,對他只是客氣的金珠人待他親熱了許多。
余懷周有點煩,他不喜歡和不相干的人打交道。
側(cè)目看了眼有點喝多了,托腮亮晶晶盯著他的趙曉倩。
輕輕笑了聲,妥協(xié)了。
趙曉倩有點喝多了。
靠著余懷周的肩膀,把人一個個的送走后,拽了拽他,不想坐車。
她伸手,在余懷周彎腰后爬上了他的背。
昏昏沉沉?xí)r。
呢喃出聲,“余懷周?!?/p>
這聲音軟的厲害。
余懷周唇角微翹,恩了一聲。
背著酒鬼趙曉倩沿著路燈朝家走。
“余懷周?!?/p>
余懷周又恩了一聲。
在趙曉倩反反復(fù)復(fù)不停喊時,反反復(fù)復(fù)的溫聲回應(yīng)。
不知道哪一聲后。
趙曉倩沒喊了。
安靜幾分鐘后呢喃。
“我們都沒有父母,可不止你在我心里不是最重要的……”趙曉倩似夢語般低道,“我在你心里……也不是最重要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