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咆哮響徹天地。
辛瑤眸光一閃。
迅速在暗中向裴玄及各族傳音。
得到反饋后,她才冷眼望向那團(tuán)扭曲的黑氣。
“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其實,你不過是害怕?!?/p>
她忽然停手。
“你害怕人族的血肉之身扛不住天雷,害怕渡劫失敗,害怕就此跌下神壇。什么帝君,說到底就是個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窩囊廢而已!”
“你胡說!胡說!”云軍瞬間被激怒,直沖辛瑤而來。
他要殺了她!
撕爛她的嘴,將她剁成肉泥!
可他卻無法近身。
來自各族、來自裴玄的攻擊,一次又一次擋住他的前路。
“來啊,怎么不動了?”
“堂堂帝君就只有這點能耐?”
辛瑤瘋狂挑釁,鬼影步施展到極致。
被眾人拖住,又被接連刺激,云軍氣憤到抓狂,一身力量瞬間暴漲。
“滾開!別阻礙老夫!”
話落的瞬間。
那轟向他的攻擊詭異地停下了。
云軍想也沒想,立刻向前沖去,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劇烈的拉扯感。
肉眼無法看見的粗壯鎖鏈,將他緊緊纏繞。
就如同不久前四帝對裴玄所做的一樣。
而鎖鏈另一頭,則被三位中域帝君拽在手中。
裴玄取代了群獸,祭出一身魔氣,和三帝聯(lián)手撐起法陣!
云軍暴怒:“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困得住老夫!”
他調(diào)動全身的力量沖陣。
卻在這時,一座又一座法陣在他腳下出現(xiàn)。
陣與陣相連。
遍布魔淵高空。
辛瑤掐訣的手止不住地發(fā)抖。
識海痛到了極致。
眼前幾乎看不清了。
可她卻還在笑。
“只要困住你片刻就好?!?/p>
“群魔聽令?!迸嵝?dāng)即下令,“聚力撐陣!”
三帝也在同時向域中修士下達(dá)指令。
包括來自各族的精銳,都在那從天而降的巨大吸力之下,強壓下抵抗的本能。
釋放出一身力量。
任由那一座座聚靈法陣,將力量吸走。
魔淵的魔氣,狂暴的空間之力,空中震蕩的混亂能量……
這一刻,紛紛涌入這一座連環(huán)聚靈重陣之中!
而法陣中心,赫然是云軍所在的巨陣!
“你不是想做修真界第一人嗎?”辛瑤艱難揚唇,勾起一抹冷笑:“我成全你!”
無數(shù)力量不受云軍控制的向他所在的巨陣涌來。
三帝倍感壓力。
而身在陣中的云軍,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狂暴力量撕碎了一次又一次。
短短數(shù)秒,辛瑤的識海已然撐到極限。
可還不夠。
遠(yuǎn)遠(yuǎn)不夠……
“師尊!”
恍惚間,她聽見了徒弟們的聲音。
一把把丹藥喂入口中。
屬于他們的力量灌注進(jìn)自己體內(nèi)。
她感覺到手背的熾熱。
那和三帝一起強撐法陣的男人,竟分出神魂,護(hù)住了她的識海。
辛瑤猛地咬住舌尖。
她撐得??!
她可以!
幾乎透支的元神再次爆發(fā)出力量。
竟又硬生生抗住了數(shù)十秒!
直到高空之上,雷聲滾滾。
辛瑤強撐的那口氣才終于散了。
夠了……
支撐渡劫境突破的力量。
終于夠了!
“轟——”
天雷如柱撕裂天地
僅僅是蘊含的力量就徹底粉碎了聚靈重陣。
辛瑤胸腹劇痛,識海再也無法經(jīng)受天威的重壓,徹底破碎。
意識遁入黑暗前,她最后看見的,是那漫天的雷光。
以及那自佛蓮空間內(nèi)飛出的神魂分身。
男人的樣子有些模糊。
那一聲仿佛失了理智的嘶喊,卻是如此熟悉。
和她當(dāng)年隕落時,一模一樣……
原來他那時候,真的已經(jīng)喜歡上自己了啊……
意識徹底墮入黑暗。
同時間。
屬于渡劫境的天劫落下。
九十九道天雷轟落。
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
精靈族全族龐大的生命之力在天雷狂轟濫炸之下,逐漸變得無力。
墮魔者的天劫,遠(yuǎn)比修士更加強大。
云軍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來,就徹底淹沒在這滾滾落下的天雷中。
身死魂散。
大半個魔淵也被夷為平地。
這一戰(zhàn),中域元氣大傷,各族死傷無數(shù)。
而辛瑤,則在昏迷中被男人緊急帶回太明云宗。
云軍、元尊老祖等人的陰謀,在三帝的默許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全域。
魔族、云宗、沐家等遭受牽連的勢力,得以恢復(fù)清白。
半年后。
吞天峰洞府。
沉睡多日的女子緩緩睜開眼。
“師尊!”
四道身影猛地闖入她視野。
只是比起記憶中,憔悴了許多。
而同樣守在一旁的君心道,對這聲呼喊,卻沒有過多的反應(yīng),只覺得果然如此。
冥夜親手把她扶起來,洛明朗握著她的手,替她診脈。
蘇小小解開鐵甲,溫柔地給她送來了靈茶。
而亞御則不停伸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確保她真的醒了,腦子也是清醒的。
沒有失憶,沒有變傻。
辛瑤:“……”
“我的元神……”
“元神透支,識海幾乎崩碎?!甭迕骼蕸]瞞著她,“是那個人及時用自己的神魂護(hù)住了您,才得以保住您的識海和這具肉身。”
辛瑤下意識在屋中掃了一圈。
沒有看見那人的身影。
“那個人……”洛明朗欲言又止,“他利用分身護(hù)住您后,本體又在天劫之下,守護(hù)住了魔淵。護(hù)住了一部分魔族和族中領(lǐng)地。之后,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了?!?/p>
聞言,辛瑤猛地皺起眉頭。
一抹連她自己也沒有覺察的慌亂在心中浮現(xiàn)。
她艱難調(diào)動一絲靈識,剛要進(jìn)入佛蓮空間。
一道虛弱至極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別逞強,識海都要碎了,亂用什么力量?”
是他!
“你果然還活著!”辛瑤語帶驚喜。
“還沒與你成婚,本尊怎么舍得去死?不過本尊的肉身已毀,如今只剩下一抹分身神魂。中域那些人要是知道,肯定會趁機(jī)殺了本尊的?!彼蓱z巴巴地說道,“你不會忍心看見本尊身死魂又散吧?”
“畢竟本尊變成這副樣子可都是為了你呢~”
話到最后,語氣都變得幽怨了起來。
辛瑤嘴角抽了抽。
“你給我正常一點。”
沒有拒絕呢~
空間內(nèi),某人的殘魂忍不住笑出聲。
那愉悅又蕩漾的笑聲,讓辛瑤一陣火大。
“再笑,就滾回你的魔淵去!”
“才不要?!蹦橙怂餍酝嫫鹆藷o賴,“本尊現(xiàn)在可不是魔尊,只是依賴佛蓮活下來的一個小小殘魂。是主人你的器靈而已。除了主人身邊,我哪兒也不想去,也不能去呢?!?/p>
見鬼的主人!
辛瑤耳廓一陣發(fā)燙,剛要訓(xùn)斥他,卻聽他說:“所以以后,就請阿月你多多指教了?!?/p>
語氣不再戲謔,也不含任何捉弄的意味。
認(rèn)真又鄭重。
辛瑤抿著唇,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應(yīng)了聲。
“嗯。”
她無心情愛。
但如果只是容忍他賴在身邊。
似乎也不錯……
辛瑤識海傷得很重。
所有的善后事宜,她都沒有參與更沒有過問。
而是和裴玄,還有四個徒弟一起待在峰內(nèi),休養(yǎng)生息。
但峰外的消息,時不時也會傳到她耳中。
據(jù)說今遲越和周琳瑯成了婚。
但在云宗出事之際,他仍在皓月峰中和周琳瑯茍合,招惹了全宗震怒。
那日之后,他聲名狼藉。
而人也因為在重傷下,接連的縱玉,導(dǎo)致道基受損。
即便養(yǎng)好傷,境界也無法修復(fù)到巔峰。
今后更是難以再進(jìn)一步。
成婚之日格外冷清,婚后因周琳瑯乃是宗內(nèi)的罪人,不能住在宗門,被趕到宗外的城鎮(zhèn)中居住。
沒有丹藥補給,只能仰仗今遲越的鼻息。
可他境界跌落,名聲盡毀,又被奪了峰主之位,根本無法像過去一樣滿足周琳瑯的需求。
日積月累下,兩人成為了怨偶。
又因為魔域丹,不得不日日尋歡。
爭吵、責(zé)罵、怨懟,成為了家常便飯。
他也曾落寞地來到吞天峰,想要求見辛瑤一面。
卻被冥夜一刀砍翻。
“滾!再敢來打擾師尊,我一刀宰了你!”
“師尊……”今遲越身魂劇震。
離開吞天峰后他立刻向君心道求證。
在辛瑤的默許下,君心道告訴了他事實。
“真正的辛瑤已經(jīng)死了,在她給你寫下休書那一日。她是蘇淺月的轉(zhuǎn)世之身,在她死后,蘇淺月代替她活了下來?!?/p>
“不!不——”
那日之后。
今遲越便瘋了。
聽說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無法接受是自己害死了昔日的道侶。
在回去后沒幾日,就墮了魔。
親手殺了妻子周琳瑯,而后又被宗內(nèi)道君拿下,當(dāng)場斬殺。
辛瑤知道這事時。
特意去了趟半山腰的靈樹林。
在那樹林深處,是她公開身份后,為辛瑤建的衣冠冢。
“那些欺辱過你的人,全都死了?!?/p>
“帶著無盡的痛苦和悔恨?!?/p>
“你可以安息了?!?/p>
山間的風(fēng)輕輕拂過。
石碑旁土壤中生長的一朵彩色靈花,隨風(fēng)搖曳。
仿佛有人在無聲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