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瑤靜止的元神隨著那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的身影,忍不住產(chǎn)生了波動。
直至人從霧氣中走出,徹底暴露了她在眼前。
她的心神依舊難以平靜。
空間內(nèi)寂靜無聲。
龍蛋黯淡的火紋,悄咪咪亮起微光,像是睜開了眼睛,小心又好奇地張望著外界。
當看見那一抹駐足在不遠處的人影后,整顆蛋狠狠一抖,仿佛晃動的巨大雞蛋,險些一頭磕在地上。
緊接著它飛起來直奔那身影而去,圍著人飛了好幾圈,似打量又似不可置信一般,身上的火紋瘋狂閃動,龍蛋嗡顫,好似激動地想要說些什么。
辛瑤此刻卻顧不上關(guān)注它的異樣,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憑空出現(xiàn)的人所吸引。
“不是要見本器靈嗎?現(xiàn)在你見到了?!?/p>
仍舊是記憶中屬于成熟男人低沉、喑啞的音色。
可偏偏!
偏偏說話之人卻是一個半大的豆丁!
看起來不足五六歲,還不夠辛瑤腰高,垂髫堪堪過耳,發(fā)絲柔順宛若漂亮的黑色云綢,那黑發(fā)間似又藏著紫色的幽光,一閃而逝。
額前碎發(fā)遮掩住一部分額頭,露出一張巴掌大,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臉。
膚色冷白的過分,一雙寶石般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小嘴輕抿著,雙手背在身后,將不高興直接寫在了臉上。
辛瑤:“……”
“你是佛蓮的器靈!?”她驚疑不定。
心中蠢蠢欲動的殺念,在這一刻徹底粉碎。
之前她一直懷疑器靈的真身,極有可能是她前世的死對頭裴玄。
只是大徒弟說那人一直藏在魔淵未曾現(xiàn)世,她才暫時打消了這個猜測。
而剛才羅明的話,讓她不得不產(chǎn)生聯(lián)想,她甚至都做好了,一旦真是裴玄,拼著元神重傷也要將它剝離的準備。
她試圖從眼前男孩身上找出與裴玄相似之處,但他太小了,還沒長開的稚嫩五官根本看不出什么。
尤其是臉上肉嘟嘟的可愛嬰兒肥,更是與裴玄棱角分明銳利的輪廓,相差甚遠。
唯一一處相同的,只有兩人一樣的發(fā)色。
各個種族只有人族和最為純粹的魔族血脈,才是墨發(fā)。
而低階的魔族或是如冥夜這樣的半血種,則為紫發(fā)。
只有在純血魔族魔化時,其發(fā)色才會染上魔族獨有的幽紫。
她兩世只見過一次。
那一次正是她隕落之際,最后一眼看見裴玄失了冷靜,未束的墨發(fā)在瞬間變紫。
飛揚著,像是層層疊疊的網(wǎng),向著她而來。
“這里除了那顆蛋,就只有本器靈?!蹦泻⑼蝗怀雎?,將辛瑤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本器靈不是,還有誰是?”
辛瑤沉默了,心中仍有些無法相信。
“可你的聲音……”
器靈輕哼了一聲,小臉上盡是不滿:“本器靈這個樣子都是誰害的?本器靈和你一起隕落,又和你的元神一起沉睡,元氣大傷。現(xiàn)在只能以這副模樣出現(xiàn)?!?/p>
“不過等你提升了境界,本器靈的力量也會跟著一起增強。到那時,本器靈自然會長大,變得和以前一樣威風。”
說起從前,他驕傲地昂起頭。
辛瑤沒有契約過本命神器,但她聽說過,與宿主締結(jié)下本命契約后,雙方力量互通。
宿主越強,被契約方也會隨之變強。
只是這樣契約更常見的是契約獸類。
原來對開了靈智的器物,竟然也同樣用得上。
看著滿臉驕傲的小家伙,她不由得失笑:“所以這不是你本來的樣子?”
器靈一撇嘴:“本器靈存在了數(shù)千上萬年,怎么可能會是小兒之姿?”
“那是什么,老頭?”辛瑤揶揄。
語氣含笑,那籠罩著空間的元神之力也被她收了回去。
縈繞此間的無形硝煙,隨之消散。
總算是混過去了。
器靈皺緊的眉頭松開了一些,但嘴上卻在說:“不許這么叫本器靈,你兩輩子加起來不見得比本器靈年輕多少?!?/p>
口吻一如既往令人火大。
辛瑤也沒忍著,靈識直接向它靠近,給了它一個腦镚子。
器靈疼的皺眉:“你還敢動手?”
“不知道提女人的年紀是一種冒犯嗎?”辛瑤似笑非笑地說。
器靈捂著微紅的額頭,嘀咕:“原來你也會在乎這種事情……”
說完,他放下來手:“你之前是不是把本器靈當做別的什么人了?到底是誰,讓你一次次懷疑本器靈,不惜動用元神也要逼本器靈現(xiàn)身?!?/p>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來什么。
“該不會是當初和你一起爭奪本器靈的那個男人吧?本器靈記得他是魔族,難道他就是你之前和那個半魔小鬼說起過的魔尊裴玄?你懷疑本器靈就是他?。俊?/p>
“嗯?!币娝謿馍狭?,辛瑤忙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那所謂的魔修,興許真的只是一次巧合。又或許不是魔,而是鬼修也不一定?!?/p>
“本來就是!”器靈語氣不善,隨即他黑眸中閃過一抹暗芒,“喂,女人,你和那個魔尊到底什么關(guān)系??雌饋硗υ谝馑??!?/p>
“的確是在意?!?/p>
辛瑤的話,讓器靈的眼眸瞬間亮了。
“畢竟他可是我的死對頭,和我斗了半輩子,害我意外隕落的罪魁禍首呢?!?/p>
器靈表情一僵,忍不住道:“有這么嚴重?本器靈看他倒不像是想讓你死的樣子。本器靈自爆和你同歸于盡的時候,他不是瘋了一樣,想沖過來救你嗎?真正的死對頭可不會做這種事?!?/p>
辛瑤一直沒有忘記裴玄那一刻的失態(tài)。
她也曾不解過,但現(xiàn)在倒是想明白了。
“快要到手的神器忽然自毀,他當然坐不住了。他想救的從來都不是我,是你才對?!毙连幷f的篤定。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也沒有撈到。不僅如此,當時你我隕落時爆發(fā)的力量,恐怕還把他傷的不輕。所以這些年來,他才一直藏在魔淵不肯出世。”
她的語氣絲毫不見擔憂,反而透著股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
器靈:“……”
真的就這么討厭嗎?
他低垂下眼睛,黑眸中亮起的微光逐漸泯滅。
只剩下滿滿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