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女兒在甲板上停下,兩人誤以為她在等自己,立刻提速上了船板。
辛母邊走,邊傳音。
“人家都不要你的靈石,你偏要給!怎么就沒想到留下來,給你妹妹?”
好多顆呢,留給寶珍多好。
“還有寶珍之前傳訊說你打傷了她,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從小教導(dǎo)你要讓著妹妹嗎?你還和她動起手來了?越大越不懂事,趕緊跟我回去說清楚!”
說著,她又看見大女兒身后的兩個男人。
為兩人的相貌吃驚了一瞬,隨即就沉下臉來。
“這兩個男人是誰?”
她怒聲質(zhì)問道。
“你怎么會和他們鬼混在一起?傳出去,你讓仙尊怎么想?仙尊能看上你,是你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你這名聲要是壞了,仙尊還會要你嗎?到時候連寶珍也要被你連累!”
越說辛母心中的不滿越重。
辛瑤垂首,冷眼看著登船的兩人。
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
過往那些記憶在她腦海中翻騰。
“寶珍就是想玩人騎馬,你給她當(dāng)一下馬怎么了?她是你的親妹妹,你這個做姐姐的讓著她一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要什么新衣裳,家里才剛給寶珍添了衣物,沒剩多少靈石了。你穿寶珍的舊衣不就好了嗎?”
“你能測出地品水靈根,全都是因為你在我肚子里搶走了寶珍的養(yǎng)分。不然她怎么會一生下來就體弱多???”
“靈根這事以后你別說了,更不許跟外人提。你虧欠寶珍那么多,她若是知道了,心里怎么能好受?”
……
類似的斥責(zé)貫穿了辛瑤的童年。
從生下來她就沒被人愛過,只有在她一次次容忍妹妹,一次次退讓遷就時,才會換來父母的笑臉和溫柔。
但凡她有一絲不情愿,就會惹來父母的訓(xùn)斥,甚至是棍棒加身。
只因為她是姐姐,她足夠健康。
生來就該讓著妹妹,就該沒有一絲怨言為妹妹付出一切。
何其荒謬。
何其諷刺!
看著還在喋喋不休,念叨著她丟人的父母,辛瑤的臉色冷了下來。
“既然怕我丟人,還來找我做什么?”
她冷聲問。
辛母腳步一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還學(xué)會頂嘴了!”
辛母頓時氣紅了臉,有些接受不了最聽自己話的大女兒,如此叛逆不孝。
辛瑤毫不動容,見她怒沖沖上來。
她蔥白的十指飛快掐出一道訣印。
白色流光飛射,暴漲的光芒將辛家二老的身影籠罩。
下一刻,他們的身體就像定格了一樣,保持著向前奔的姿勢,僵滯在通往甲板的船板斜坡上。
宛如兩根木頭樁子。
下方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異樣,沖著兩人指指點點。
自辛瑤與今遲越結(jié)成了道侶,小女兒又拜入了云宗,他們在鎮(zhèn)子上受盡了愛戴,走到哪兒接受到的都是旁人羨慕的眼光。
哪里被人這樣看過?
兩人心中氣急,只覺得丟人。
可他們不僅身體不能動,連話也說不出。
只能瞪著甲板上的人兒,表達(dá)自己的憤怒和不滿。
可辛瑤并不在意:“你們應(yīng)該慶幸,生了我?!?/p>
若非生恩還在,僅憑他們過去對自己做的那些事,以及今日這些刺耳的言論,就不是一道定身術(shù)這么簡單了。
那冰冷漠然甚至帶著厭惡的眼神,看得辛家二老一陣心驚肉跳。
這真的是他們的大女兒嗎?
辛瑤此刻卻連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煩。
她掌心聚靈,只輕輕一揮手直接就將這兩根木頭樁子‘送’到了舟下。
隨后,淡淡地掃過下方一臉呆滯的管事。
“何時出發(fā)?”
管事回過神,看著動彈不得的辛家二老,暗道:果然是極惡榜上的惡徒,竟連明鏡仙尊道侶的家人,都不給一點面子。
他心中越發(fā)敬畏恐懼起來,誠惶誠恐地道:“仙人想什么時候都可以。”
“那就現(xiàn)在?!?/p>
“……好,好的?!惫苁铝⒖陶泻糌?fù)責(zé)十七號靈舟的掌舵手上去。
那少年瘋狂搖頭,可在管事強(qiáng)勢逼迫下,也只能硬著頭皮,一臉視死如歸的登上靈舟。
而那些本也買了十七號靈舟座位的人,此刻卻滿臉抗拒,寧肯等下一艘,也不肯上去與辛瑤三人同行。
以至于偌大的靈舟除了辛瑤三人,就只有那掌舵的少年。
靈舟緩緩升空。
那逸散的勁風(fēng)灌了辛家二老一臉。
他們瞪圓了雙目,看著靈舟遠(yuǎn)去,就這么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他們的大女兒居然撇下他們,跟著兩個男人跑了!
辛家二老不可置信。
而當(dāng)發(fā)現(xiàn)四周投來的一道道目光后,更是有種里子面子掉光了的難堪與憤怒。
靈舟一路向北疾飛。
辛瑤和兩個徒弟說了聲,便徑直走進(jìn)船艙。
不算上沿途各城間的停留,要到丹城至少也需要數(shù)個時辰。
兩個老人的出現(xiàn)讓她也徹底失去了欣賞沿途景致的興趣,索性尋了間空置的客房,打坐修行。
“小師妹倒是與傳言中不同呢?!甭迕骼誓克退x開,低聲喃喃道。
冥夜偏頭看他:“什么傳言?”
“據(jù)說辛家女兒時常會往家中送靈石、送丹藥,補(bǔ)貼家用。雖然傳言說送東西的是身在內(nèi)門的小女兒,可內(nèi)門弟子能領(lǐng)的靈石不多。那些東西該是小師妹送的才對?!甭迕骼试缭诨胤迩?,就已經(jīng)查過辛瑤的底。
對鎮(zhèn)上的傳言也有耳聞。
冥夜一聽,神色驟冷:“你是說他們把師妹的功勞,算在了另一個女兒頭上?”
再一想起剛才兩人對辛瑤的態(tài)度,冥夜心頭不禁泛起了殺意。
“這種人,也配做她的父母???”
洛明朗扶額:“對大師兄的腦子抱有希望,果然是我的錯?!?/p>
“皮又癢了?”冥夜反手一記肘擊朝他攻去,被洛明朗擋住。
他卸去了力道,看著冥夜笑道:“大師兄就不覺得奇怪嗎?一個乖順了多年的大孝女,忽然對雙親如此冷淡,更是在人前不留一分情面。前前后后判若兩個人……”
他笑得意味深長,但那雙棕色的眼眸中卻是一片深幽與冰冷。
“看起來簡直就像被人奪舍了一樣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