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歲歲搖搖頭,“月份還淺,暫時摸不出來?!?/p>
趙秀文略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她就又期待起來。
婆婆總嫌她生了個閨女,之后肚子就一直沒動靜,她其實也覺得自己不爭氣,沒法給丈夫傳宗接代。
她羨慕地看了李文娟一眼,“文娟嫂子,你們家繼東繼軍小時候的衣服還有嗎?聽說枕著男娃的衣服睡,就能生男娃。”
李文娟有點尷尬,畢竟她家呀兒子年紀也不小了,擱農(nóng)村都能談婚論嫁娶媳婦了,把衣服給別的婦女,雖然是長輩,也不太合適。
她笑了笑道:“誒呦,可不巧,他倆小時候的衣服都在老家呢!”
趙秀文又瞧了吳香云一眼,武家也有兩兒一女,但吳香云是個城里人,平日也不愛出屋,向來和她們這些鄰居不熟,她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要。
她順勢看向云歲歲,想起對方的身體情況,心里不由升起一絲憐憫,又覺得自己不該當著云大夫的面表現(xiàn)得這么高興。
這不是戳人痛處嗎?
于是她道:“也沒啥事,咱們繼續(xù)打吧!”
云歲歲可不覺得有什么難堪的,反而叮囑她道:“孕婦不能久坐,最后打一圈,打完就活動活動,正好中午休息,鄭營長回來還能給他一個驚喜。”
趙秀文連連點頭,關(guān)系到孩子,她肯定要遵醫(yī)囑的。
又一圈麻將打完,幾位軍嫂就散了伙,該回家做飯的回家做飯,該擺爛的也回去擺爛。
后者說的就是云歲歲。
顧鈞說了會去食堂打飯回來,于是她就一邊從裝瓜子和花生的盤子里扒拉出花生吃,一邊昏昏欲睡地翻著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傷寒論》。
沒過多久,顧鈞就帶著午飯回來了。
看著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的模樣,溫聲道:“吃了飯再睡?!?/p>
云歲歲迷迷糊糊地起身,半闔著眼,竟然也能從臥室摸到客廳的餐桌旁。
菜就是食堂常做的小雞燉蘑菇還有土豆干燉肉,味道不錯,用料也實在。
至少沒有像后世的食堂阿姨那樣,一勺子下去肉沒幾塊,還全抖回鍋里去了。
另有一盤油炸花生米,灑了點鹽,就是絕佳的美味。
吃完飯,云歲歲躺進被窩準備午睡,顧鈞卻又拎了個布兜回來,擱著兜子都能聞到瓜子焦香的味道。
云歲歲伸手一摸,竟然還是熱著的,頓時驚喜地問:“新炒的瓜子,哪來的?”
顧鈞拿兜子里的瓜子替換了原本盤子里那些,“孫大廚正炒著,我讓他留的第一鍋?!?/p>
小白抿唇一笑。
之前的瓜子是在供銷社買的,時間久了,放得有點發(fā)潮,她不樂意吃,就一直放在盤子里當擺設(shè)。
如今有新出鍋的,她連忙抓起一顆嗑了嘗嘗,“好吃!”
焦香酥脆,不愧是大廚的手藝。
看她享受得瞇起了眼,顧鈞又拿熱水沖了碗麥乳精,放在床頭的櫥柜上,省得她吃太多瓜子口干。
云歲歲瞧著他忙前忙后的身影,在心里贊嘆了句賢惠,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一直到大年初三,她過得都是這種神仙般的飯來張口的日子。
年初四,輪到她去衛(wèi)生所值班。
一共就三個人,過年那段時間都是馮勝男在衛(wèi)生所,總不能一天假都不給她。
程英又是個孕婦,所以只能云歲歲頂上。
假期之后的早上總是很難起床,尤其是冬天。
被窩外的冷空氣威力不亞于生化武器,被子更像是有法術(shù)一樣,總能把人封印得死死的。
顧鈞起床后叫了云歲歲三次,最終都是以她的“再躺兩分鐘”結(jié)束。
無奈之下,他只能沉聲在她耳邊說道:“再不起我要幫你穿衣服了?!?/p>
云歲歲瞬間清醒,哆哆嗦嗦地起床換衣服洗漱,順便偷偷瞪顧鈞一眼。
到衛(wèi)生所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
馮勝男正在收拾東西,下午準備回公社去看看她的知青朋友們。
好巧不巧,云歲歲下午也要去新立公社,于是兩人對接好工作,就一同出發(fā)去鄉(xiāng)下。
新立公社離鎮(zhèn)上最近,馮勝男下鄉(xiāng)的地方要遠一些,到了新立公社,兩人就分開了。
云歲歲先是去書記家里,問問之前菘藍根的使用情況,順便大概了解一下老鄉(xiāng)們最近的身體情況,還有上回被野豬撞傷咬傷的人都恢復得怎么樣了。
書記笑著道:“都去軍總醫(yī)院看過的,除了劉老大家的小子還在醫(yī)院住著,別人都回來了,沒啥大問題。”
云歲歲點點頭,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那陳四米呢?她怎么樣了?”
書記眉頭微微皺起,嘆了口氣,“那孩子是個可憐的,回來之后一直發(fā)燒,她奶還讓她洗衣服做飯,這么冷的天,水多涼?。⌒液盟至夹陌l(fā)現(xiàn),跟陳老太太說讓四米在家躺幾天養(yǎng)養(yǎng)病,這才能歇著,聽說現(xiàn)在燒已經(jīng)退了?!?/p>
云歲歲心下微沉,面上卻沒表現(xiàn)出來,反而淡笑道:“那就好?!?/p>
“我?guī)Я怂庍^來,正好去您說感冒嚴重的那幾家看看?!?/p>
書記點點頭,熱情道:“行,我送你出去!”
兩人剛出門,就見一個又黑又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看到云歲歲難掩俏麗的臉蛋,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湊上前來,“書記,這誰啊,你家親戚?”
書記眉頭皺了皺,“瞎說啥?這是鎮(zhèn)衛(wèi)生所的云大夫,我都跟你們家說多少回了,不要大夫一來就關(guān)門,連衛(wèi)生所的大夫都不認識,我看你們以后有個病啊啥的找誰去!”
男人沒臉皮沒皮地一笑,語調(diào)油滑:“您早說衛(wèi)生所的大夫這么好看,我肯定不帶關(guān)門的!”
書記臉一黑,一腳踹他屁股上,“陳石頭,老子是不是給你點兒臉了?你跟誰倆呢?再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看老子咋抽你!”
陳石頭本就瘦,被他一踹差點飄走,連連告饒:“誒呦書記,我就是逗個樂,我錯了還不行嗎!”
書記瞪他一眼,轉(zhuǎn)頭又對云歲歲和善笑道:“云大夫,你不是問四米的事嗎?問他就行,這小子就是四米她爸?!?/p>
云歲歲瞇眼看向陳石頭,這人說第一句話時她就聽出來了,他就是大年三十那天在苞米地里瞎搞的男人。
但她沒想到,他竟然是陳四米的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