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遠(yuǎn)城的流民們跪在地上,個個都準(zhǔn)備好了自盡。
蕭煜果斷下令,讓官兵將他們捉拿。
一時間怨聲載道。
“叫瞿道央給朕滾過來!”
不一會兒,瞿道央來到驛館。
他跪在皇帝面前,顯得面黃肌瘦。
“微臣參見皇上?!?/p>
蕭煜冷聲質(zhì)問。
“朕派你來利遠(yuǎn)城做治安官,你是怎么處理那些流民的?”
瞿道央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
“微臣組織開倉放糧,尤其是城中富戶,確保他們?nèi)巳擞袞|西吃。
“皇上,利遠(yuǎn)城的流民并非匪盜,他們也只是想求一條生路。
“微臣懇求皇上,留下他們吧!”
蕭煜眼神漠然。
“每日都派糧接濟(jì)么?!?/p>
瞿道央點點頭:“是的,皇上!”
蕭煜眼中略過一抹譏誚。
“不是你的糧,你倒是慷慨大方?!?/p>
每天都放糧,難怪這利遠(yuǎn)城的賦稅起不來,還一度欠了國庫的債。
也難怪那些流民不愿離開,原是不愁吃喝。
瞿道央立馬磕頭賠罪。
“微臣愚拙。
“為了讓城中百姓活下去,只能如此做。
“一切罪責(zé),微臣一人承擔(dān)!”
蕭煜當(dāng)即命令瞿道央。
“即日起,取消一切救濟(jì)糧?!?/p>
瞿道央不贊成,立馬諫言。
“皇上,萬萬不可啊!”
他瞬間眼含熱淚:“皇上,流民吃得不多,每人一碗稀粥、一個饅頭足矣。那些孩子吃得就更少了。”
瞿道央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為了剩下糧食給百姓,他甚至交出了自已的口糧。
朝廷官員到地方上認(rèn)知,當(dāng)?shù)毓俑紩o他們安排食宿。
“食”方面,朝廷有統(tǒng)一的劃分。
可憐瞿道央將大半口糧投入救濟(jì)中,自已和老母親則食不果腹,原本一個還算強(qiáng)壯的青年,變成如今這般消瘦,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吹跑。
蕭煜也是怒其不爭。
他恨惡貪官污吏。
但像瞿道央這樣的好官,也叫人頭大。
一味的仁慈,不止救不了其他人,還把自已給拖下了水。
這個道理,瞿道央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
看來,這兩年的地方官也是白做了。
蕭煜沉聲道。
“利遠(yuǎn)城的糧食再多,也有被吃完的一天。
“屆時你打算怎么做?”
瞿道央就等著這個問題。
他趕忙拿出自已寫好的文章,恭恭敬敬地呈給帝王。
“臣之拙見,請皇上過目。”
他把利遠(yuǎn)城的治理,整理成這篇文章。
洋洋灑灑,蕭煜卻一目了然。
他看奏折,看公文,練的就是一目十行的本事。
無需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他迅速提取出關(guān)鍵的詞句。
瞿道央探查過利遠(yuǎn)城的土地,覺得此地適合種植草藥。
他建議,讓百姓們以種植草藥為生,掙得銀兩,就能自食其力,無需再靠朝廷的賑災(zāi)糧了。
這想法像做夢一般,寫得天花亂墜。
蕭煜眉宇間一片冷峻,看向瞿道央的眼神,透著股審視。
“是朕眼拙。
“朕當(dāng)初就不該派你過來!”
話落,他將那文章撕了。
瞿道央抬頭,愣怔地望著那紙片,一臉茫然、惶恐。
“皇上……”
蕭煜驀地起身,高大身影下的陰影,將瞿道央籠罩在黑暗中似的。
“你可曾真正走遍南齊,可曾了解過各地的草藥生意!要讓這里的百姓學(xué)會種植草藥,需要多少年?
“再者,上等草藥至少也需幾十年的光景,才能賣出合宜的價錢。
“你覺得,這種溫吞的事,能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嗎!”
他最后那反問,令瞿道央渾身一顫。
后者如醍醐灌頂,當(dāng)即俯首叩拜。
“皇上,微臣有罪!”
蕭煜語調(diào)平靜,卻叫人不寒而栗。
“你最大的罪,是愚蠢。
“糧倉何其重要,你說開就開。
“那些流民是沒有手腳嗎,你這么做,只會助長他們的惰性。
“去年一場洪澇,百姓缺糧,此類天災(zāi),但凡來一次,全國調(diào)糧都未必夠用。
“還有那戍守四方的將士,他們每個月的糧草都不夠,要朕派糧。
“邊城的糧,是邊境將士的備用庫,就給你這么糟蹋!瞿道央啊瞿道央,你簡直該死!”
帝王震怒。
瞿道央意識到自已的錯誤后,臉色愈發(fā)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