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山內(nèi),弟子共三十人。
他們中,許多都是和蕭煜一同長大的,說起話來沒那么多顧忌。
這天,蕭煜難得走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師弟。
后者是來送藥的,似笑非笑,看得蕭煜直發(fā)毛。
“師兄,這藥,您趁熱喝?!?/p>
蕭煜:……
忍!
他接過藥,剛要轉(zhuǎn)身離開,那師弟沖著他喊。
“師兄,難怪您登基以來,一直無所出,您說您,早回來找?guī)煾付嗪?!?/p>
蕭煜體內(nèi)的怒氣一下躥了起來。
一轉(zhuǎn)頭,那師弟早已跑沒了影兒。
該死!
他沉著臉回到屋內(nèi),對上鳳九顏,又立馬調(diào)整好情緒,換上一臉笑。
“九顏,該喝藥了。”
這藥對外稱是給他喝的,實際上,都是為她熬的。
鳳九顏端起藥碗,眉頭都不皺一下,大口大口地喝,幾息之間,碗就見了底。
這藥,蕭煜嘗過一點,非???。
看她每天這么喝,他于心不忍。
“難為你了?!?/p>
鳳九顏不怕藥苦,只怕這藥沒什么成效。
她問他。
“小郡主也是苦于寒癥,您可帶她來過無崖山?”
她就是疑惑,如果玄凌風(fēng)能救治郡主,就能省下不少事。
蕭煜不緊不慢道。
“當(dāng)年太醫(yī)有能力救治,無需舍近求遠。
“再者,蕭雅的寒癥與你不同。她所需的藥材,無崖山內(nèi)尋不到,來找?guī)煾敢彩峭饺弧?/p>
“如今她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朕無他求?!?/p>
提起那丫頭,蕭煜就想到鳳九顏在天池山的遭遇。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九顏,多謝你。”
多謝她救了蕭雅,也多謝她愿意為了他,忍受這漫長又艱難的診治。
鳳九顏定定地注視著他。
“真想謝我,以后別再擅自決定我的事?!?/p>
蕭煜輕嘆了口氣,回想起來也是萬分懊悔。
“是朕錯了。以后再也不瞞著你?!?/p>
他攬住她的肩,將她摟緊,下巴輕壓在她發(fā)頂,眼中滿是珍惜。
鳳九顏任由他摟抱著,又接著道。
“還有,別再無理取鬧,拿段淮煦說事。”
蕭煜驀地一怔。
他這才想起,剛進無崖山時,他情急之下提起了段淮煦。
原來九顏還記著。
“好。朕答應(yīng)你?!?/p>
他確實不該和一個死人計較。
是他忽視了九顏的努力。
她從不諱疾忌醫(yī),平時沒少喝藥調(diào)理,不管那藥是否有效,她都會喝。
是藥三分毒,她喝起來毫不猶豫。
他卻一句話就否定了她的所有努力,實在不該。
“來了無崖山幾日,還沒帶你四處走走?!笔掛侠氖?,走出院子,往無崖山的更高處走。
一路上,蕭煜與她說起小時候的事。
“以前,無崖山不管弟子吃喝,朕剛來時,只有六七歲,從來沒自已動手下廚,不知道如何填飽肚子。
“實在餓得不行了,跟著師兄們?nèi)ド嚼锎颢C、河里捕魚?!?/p>
鳳九顏由衷贊嘆。
“難怪您廚藝這般好?!?/p>
蕭煜頗為受用,眼中的笑意都多了。
他指向某處,“別看弟子不多,練功的位置十分難搶。想要找個好位置,就得起早,那邊是必爭之地。我們還在石頭上刻過字?!?/p>
此類瑣事,蕭煜竹筒倒豆子似的,對她說了許多。
鳳九顏一邊聽,一邊跟著他往那邊走。
刻字的大石頭還在,上面有不少刻字。
鳳九顏一眼找到蕭煜的名字。
緊挨著的,是“慕容嵐”和“瑞麟”兩個名字。
瑞麟……想來就是瑞王的名兒。
鳳九顏不由得笑了。
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年幼的孩子、賣力刻字的場景。
“這個‘麟’字,應(yīng)該刻了許久。”她猜測。
蕭煜想起往事,嘴角輕扯。
“前后足足刻了兩個月?!?/p>
他原本還擔(dān)心,她看到慕容嵐的名字,會介意。
但,比起慕容嵐,她竟然更在意瑞王。有關(guān)慕容嵐的事,她一句沒問。
蕭煜心里莫名不適。
他對段淮煦耿耿于懷,多次在她面前失態(tài),卻從未見她為自已爭風(fēng)吃醋。
蕭煜望著她。
“你沒什么想問的?”
鳳九顏十分坦誠,一點不委婉地道。
“沒有?!?/p>
光是聽他說,就足夠了。
瞥見蕭煜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鳳九顏只好話鋒一轉(zhuǎn)。
“您和瑞王的感情一定很好,是嗎?”
蕭煜:她倒不如不問。
一個時辰后,兩人抵達山巔。
日落的光景映在他們眼里,恢弘壯闊。
鳳九顏突兀地問了句。
“當(dāng)年,先帝為何要將您送到此地?”
“或許是不想見到朕?!?/p>
南巡途中,母妃受辱,先帝心有芥蒂,在所難免。
蕭煜不想去計較這些。
鳳九顏卻道。
“不止是您,先帝還將瑞王一同送來,似乎,本意就是要瑞王輔佐您。畢竟,兒時建立的深情厚誼,會讓瑞王對您效忠?!?/p>
蕭煜從未想這么多。
他略顯詫異地看向鳳九顏。
鳳九顏猜測。
“先帝是為了保護您,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想將皇位傳給您。”
蕭煜的神情瞬息萬變。
鳳九顏主動握住他的手,與他一同看著夕陽落日。
“皇上,先帝并未拋棄您。這無崖山,真是個好地方?!?/p>
她的話,好似春風(fēng),吹進蕭煜那早已干涸的角落。
她似乎比他更了解先帝。
“九顏……”他轉(zhuǎn)身,將她擁入懷中,“永遠都別離開朕?!?/p>
正你儂我儂時,隱六出現(xiàn)了。
“皇上,西女國國主來信,要娘娘親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