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茶代酒后,鄭高靈盯了林少紅一眼。
林少紅在來時路上,已經(jīng)知道鄭高靈今天宴請左開宇的目的。
是想套一些消息。
可是,到底要套什么消息,鄭高靈也沒有答案。
鄭高靈只是讓林少紅在一旁打掩護,誘導左開宇多說話,他得記下左開宇的每句話。
甚至,鄭高靈還準備用手機錄音。
畢竟,這件事太重要,重要到連省委書記楚孟中都無法立刻做出決策呢。
林少紅率先開口,笑著說:“左廳長,最近西海省的旅游環(huán)線很火爆呢。”
“我朋友,親戚都去過,都說這條環(huán)線太漂亮了?!?/p>
“也只有西海省這樣的地方才有這樣的絕美風光?!?/p>
“我也想去啊,可惜,沒時間……”
林少紅拉起了家常。
她拉家常很自然。
可是,正是因為她的自然,讓左開宇察覺到了一絲非同尋常。
左開宇記得,他昨天到省委組織部報到的時候,林少紅一直稱呼他為同志,而今天,變了稱呼,叫左廳長。
這拉家常,拉得有點過于正式了啊。
不過,左開宇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異樣,他也很隨意,笑著說:“林主任,人的一生在工作上花費的時間是三四十年,還是要找時間多休息?!?/p>
“工作是做不完的?!?/p>
“你沒干的工作,有人接替你干?!?/p>
“可是,你不休息,沒人替你休息啊?!?/p>
林少紅哈哈一笑:“左廳長,難怪你能當廳長呢,這番話很有哲理嘛?!?/p>
“我其實想表達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左廳長,我想,西海省這些絕美風景還無法被大眾所知?!?/p>
“是左廳長在西海省的文旅工作做得好呢?!?/p>
左開宇一笑:“過獎了?!?/p>
“我不做這個工作,其他人也會做的?!?/p>
“我只是恰好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做了這件事,不值一提?!?/p>
一旁的鄭高靈則是一笑:“開宇同志過于謙虛了?!?/p>
林少紅附和道:“鄭部長,左廳長能來我省工作,顯然是我省的榮幸啊?!?/p>
“不,是上朔市的榮幸?!?/p>
“左廳長有能力,還謙虛,這么優(yōu)秀的干部,不多見呢?!?/p>
“這左廳長去了上朔市,該不會把上朔市打造成我省一個新的旅游城市吧。”
說完,兩人斜眼看著左開宇。
左開宇眨眼一笑:“若是在我的職責范圍內(nèi),我盡力而為。”
這句話,左開宇說得很圓滑。
他沒有透露任何信息出來。
職責范圍內(nèi),表示接受一切工作安排。
而盡力而為,則表示對工作的認真負責。
鄭高靈順勢開口,說:“林主任,你這話可講錯了。”
“上朔市就根本不是一個適合發(fā)展旅游的城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這不是讓開宇同志為難嗎?!?/p>
林少紅倒也點頭,捂嘴咯咯笑起來:“是呢,是呢。”
“看看我,只適合跑腿打雜,完全沒有一點政治思維了?!?/p>
她隨后轉(zhuǎn)了話題,說:“那左廳長到了上朔市,肯定是發(fā)展經(jīng)濟?!?/p>
“我聽說左廳長在南粵省工作過,是吧?”
左開宇點點頭,回答說:“是的。”
“只是還未在內(nèi)陸城市的經(jīng)濟領域工作過,不知道與沿海省份的城市有沒有區(qū)別?!?/p>
“可一切還是要看工作安排?!?/p>
“如果有機會做經(jīng)濟方面的工作,我會全力以赴。”
話說到這里,鄭高靈開始接過話題。
他笑著說:“開宇同志,你對上朔市有了解嗎?”
左開宇點點頭:“有一些,但不多?!?/p>
“知道上朔市是能源大市,盛產(chǎn)煤礦?!?/p>
“我想,上朔市的經(jīng)濟支柱就是煤礦吧?!?/p>
鄭高靈點頭:“對。”
“若是開宇同志到了上朔市,做能源煤礦領域的工作,那就是搞經(jīng)濟了?!?/p>
“開宇同志要有心理準備啊?!?/p>
左開宇看著鄭高靈,直接反問:“鄭部長,組織部對我的工作安排已經(jīng)決定了嗎?”
“是去做煤礦方面的工作?”
這一句反問,倒是將了鄭高靈的軍。
鄭高靈變得支吾起來,他笑著說:“我只是順口一提?!?/p>
“開宇同志,你具體的工作還需要你到上朔市后,由上朔市政府分工?!?/p>
“我只是打個比方,萬一讓開宇同志你負責煤礦領域的工作呢,是吧?”
“一切皆有可能。”
左開宇也就點頭:“也是?!?/p>
“但是不管負責什么,還是需要省委省政府的支持,需要省委組織部的支持啊?!?/p>
鄭高靈說:“那肯定,該有的支持,各部門都會提供?!?/p>
鄭高靈感覺與左開宇談話太難了。
左開宇是談話高手。
他說話不僅是滴水不漏,甚至還會反將一軍,打?qū)κ忠粋€措手不及。
今天如果沒有林少紅以拉家常的方式切入主題,他覺得他完全與左開宇談不了這么多話,更無法直接觸及到煤礦這個核心關鍵點。
一頓午宴,三人吃出了三種心情。
左開宇淡然自若,很悠閑自在。
用一句詩來形容他心情,便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而鄭高靈呢,心情復雜,時而驚憂,時而揣摩,時而高興。
五味雜陳,是他當前心情最好的寫照。
林少紅則簡單一些,她本就是來幫襯,話題她引出來了,后續(xù)的話題,她也沒辦法再往下接,畢竟她的上司鄭高靈已然接過了話題,她若是再插嘴,就是不懂規(guī)矩了。
因此,她的心情很平靜,只是時不時的替鄭高靈捏一把汗,有時會緊張,但只是片刻間。
午宴終于結(jié)束。
左開宇送兩人離開酒店。
車上,鄭高靈一聲輕嘆。
坐在副駕的林少紅回頭,說:“鄭部長,他很難揣摩啊?!?/p>
鄭高靈點頭:“難?!?/p>
“也難怪,省委的楚書記都這么難?!?/p>
“這左開宇,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只是,不知道他只是人不簡單,還是做人做事都不簡單?!?/p>
“我算是沒有完成任務吧?!?/p>
林少紅問:“那怎么辦?”
鄭高靈說:“能怎么辦,今天的對話我是錄音了,給俞部長聽吧,俞部長或許能聽出些信息來?!?/p>
林少紅也就點點頭。
鄭高靈回到省委組織部,便直奔部長俞商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