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永遠不缺新鮮話題,連著幾日,大家聊著何家的事,漸漸淡忘了周鈺。
近來他過于低調(diào),讓許多人忘記了他。
只有葉婉寧,一直派人盯著他。
“大姑娘,周翰林知道周夫人借印子錢的事了。”福生來回話,心里很愧疚,主子交代的事,他沒有辦好。
“紙包不住火,知道是遲早的事,既然如此,早點讓人去要錢?!比~婉寧小口喝茶,面上是淡淡的笑,“大家都快忘了周鈺做過的事,告訴他們,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滿城皆知,我另有獎勵。”
福生說知道了,“最近小的還發(fā)現(xiàn)一個事,周翰林和戶部的錢大人走得比較近?!?/p>
“錢大人?”葉婉寧想了想這個人,很是油滑的一個人,手中有實權(quán),還有錢,周鈺是想去做錢家的女婿嗎?
她記得,錢家適齡的有兩位姑娘,但錢大人看不上周鈺吧?
心思這么一過,葉婉寧讓福生繼續(xù)盯著周鈺。
福生前腳剛走,宮里來了旨意,葉家三位姑娘都在待選名單里,在此期間,不能談婚論嫁,不然是抗旨不尊。
葉家人提前有心理準備,都沒太驚訝,倒是二房夫婦,激動地提著禮物上門。
葉老爺子彌留之際,給兩個兒子分家,葉婉寧爹娘在的時候,二房還時常過來。后來大房沒了主心骨,二房夫婦除了初一十五給老夫人請安,其他日子都見不到人。
葉顯榮剛進門,便恭喜葉明德,“明德你好福氣,三位侄女都是花容月貌,總有一位能中選??上Ф鍥]女兒,往后只能沾你們的福氣了!”
李氏笑著附和,“是我不爭氣了,還是大房運氣好,遇到好機會。誒,婉寧她們呢,怎么不出來見見,我給她們帶了綢緞首飾,都要去選妃了,我做嬸嬸的沒太大本事,一點點小心意。”
看著熱情百倍的叔叔嬸嬸,葉明德微微皺眉,還是葉明岳笑呵呵接話,“妹妹們不知道叔叔嬸嬸過來,我派人去喊了,多謝叔叔嬸嬸好意,我們就不客氣了。”
葉明德給弟弟使眼色,他們家沒打算讓妹妹們中選,不適合收禮物。葉明岳卻當沒看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過去二叔沒少來大房拿好處,怕大哥拒絕二叔,趕忙讓下人替妹妹們收起來。
等葉婉寧三姐妹過來,葉明岳立馬道,“快謝謝二叔二嬸,惦記著你們衣裳首飾不夠,特意送來新的?!闭f著,給幾位妹妹眨了眨眼睛。
葉婉寧會意,和二叔二嬸道謝。
“不用那么客氣,我們?nèi)~家的前程,以后全靠你們?nèi)还媚锪??!崩钍闲θ轁M面,不是她高興太早,實在是大房這三位姑娘顏色極好,特別是葉婉寧,京城里再沒有比葉婉寧容貌更出色的姑娘。
要說選正妃,得看家世、品行等,側(cè)妃就不一樣了,男人嘛,誰不愛年輕漂亮的?
故而,李氏一聽說旨意,馬不停蹄地帶著夫君過來,以前是怕大房占便宜,往后還得仰仗大房。
送走二房夫婦,葉明岳第一個撇嘴,“二叔二嬸真是勢利眼,從前街上遇到我,都要躲開,生怕我拉著他借錢。方才那個熱情,好像妹妹們要去做太孫妃一樣,目光短淺,難怪二叔一輩子升不了官?!?/p>
“明岳!”葉明德提醒,“到底是我們二叔,不可以背后編排他?!?/p>
再去看幾位妹妹,葉明德語重心長道,“初選在下個月,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找了父親生前的同僚,看看能不能走走關(guān)系,讓你們盡早落選?!?/p>
為了這事,葉明德愁得黑眼圈更重了。
長兄如父,沒了爹娘,弟弟妹妹們的事,都得他來操心。
葉婉寧不想大哥太焦慮,過去安撫,“大哥別想太多,有我在,我會看好妹妹們?!?/p>
“哎?!笨粗竺妹?,葉明德忍不住嘆氣,就是大妹妹光芒太甚,他才最憂心。但這話又不能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上年事已高,身體卻強健,除了已逝的廢太子,還有七位皇子在世。七皇子今年二十,和皇太孫一樣的年紀,但他婚事已定,定的是謝泊淮大哥家的嫡長女,皇上對他很是寵愛,早早給他定下婚事,還是世家之首的謝家。
這次選妃,主要是給四位皇孫挑選,大家都清楚,王妃們對正妃早有人選,挑選的不過是側(cè)妃和貴妾。
葉家人也明白這一點,他們家沒有攀龍附鳳的心,費心捧在手里長大的姑娘,不想她們給人做小。
葉明德官不大,但他從小跟著父親祖父出門,很多事沒經(jīng)歷,卻聽過很多。即使運氣好進了皇太孫府里,最后上位的也不一定是皇太孫。
這種話太大逆不道,就算是林氏,葉明德也不會說。
幾位王爺都不是省油的燈,今年南邊水患,太子的人就被惠王抓住不放。
朝堂上看著無波無瀾,實際暗里都在較勁。只是這些事和弟弟妹妹們說了也是徒勞,倒不如他一個人撐著。
葉家這里還算平靜,其他人家卻不一樣。
此時的謝泊淮,歪坐著看其他兩房的人吵架。
謝老爺子無意參與奪嫡,但皇上給大房嫡女和七皇子賜婚,謝家無法拒絕。好在七皇子與其他王爺相差太多,奪嫡可能不大。
看著大房有了依靠,二房動了心思,悄悄和惠王聯(lián)系上,想把女兒嫁給惠王的兒子。
惠王便是昭云郡主的父親,他和謝老爺子提過好幾次,想結(jié)兒女親家,奈何謝老爺子做不了謝泊淮的主?;萃跻娭x泊淮這條路走不通,正好謝家二房示好,就動了心思。
都是姓謝的,老爺子還沒死,大房二房就想各站一派。
大房指責二房心術(shù)不正,二房說不公平,又不是他們主動的,是惠王有這個意思,總不能得罪了惠王。
兩邊人越吵越兇,謝老爺聽得頭疼,摔了茶盞,“夠了!一個個都沒藏好心思,別以為你們想的我不知道,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想當家做主嗎?”
謝家人忙說不敢,只有謝泊淮一臉無所謂,起身幽幽道,“既然沒我的事,我先走了。”
“你等等!”謝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大房二房的心思他清楚,一時半會解決不了,讓他們回去思過,只留下謝泊淮。
門被關(guān)上,謝泊淮站在門后。
“你也看到了,你兩位哥哥目光短淺,往后謝家還得看你。”謝老爺子對謝泊淮的容忍度,是因為他對謝泊淮寄予厚望。
“不敢,我只是一個庶子?!敝x泊淮半瞇起眼睛。
庶子這種話,謝泊淮從小聽到大。
他姨娘是逃荒的平頭百姓,被老頭子看中美貌,強行娶了回去。謝夫人善妒跋扈,不是個能容人的,他和姨娘日日都被苛待。
五歲時,因為太餓,謝泊淮去廚房偷了兩塊饅頭,他和姨娘被謝夫人吊起來打。
他親眼看著姨娘被打死,老頭子只是微微皺眉,一句責怪謝夫人的話都沒有。
從那一天起,謝泊淮很清楚,他要做人上人,不擇手段也好,受人唾罵也罷,他要謝家所有人看到他,第一個反應(yīng)都是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