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交流,但之后的路途中,耶律宗旺的話反而是越來越少。
在沒用服用蒙汗藥的情況下,這家伙每天有六七個時辰都在睡覺,睡醒了就吃,吃飽了接著睡。
陳浪看著他這幅樣子,恍惚間有種看到了放寒假在家混吃等死的大學(xué)生的既視感。
同時隨著越來越靠近上京,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越來越熱鬧。
“夏天來北方,還真是舒服?!标惱颂稍诎遘嚿希粗{汪汪的天空,愜意的伸了個懶腰。
小灰灰趴在它腳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這家伙前幾天跑出營地撒歡,偶遇了野狼群。
它想著上去“認(rèn)祖歸宗”,結(jié)果被狼王一頓爆錘,要不是黑冰衛(wèi)聽到了它發(fā)出來的哀嚎,這家伙很有可能被狼王活活咬死。
被黑冰衛(wèi)帶回來后,隊伍中的隨行大夫,按照治人的方式給小灰灰做了治療,還真把它給治好了。
但身體上的傷勢容易恢復(fù),心里的傷,就不是那么容易好了。
小灰灰備受打擊,跟耶律宗旺一樣,開始擺爛。
陳浪為了安撫它,也不坐永嘉公主的馬車,因為永嘉公主跟她身邊的宮女,都害怕小灰灰,所以就選了個板車,每天跟小灰灰坐在一起。
一旁隨行的賀晉陵解釋道:“遼國雖然在北地,但氣候其實很不錯。”
自從耶律宗旺擺爛后,變相的解放了賀晉陵,他不用整日都待在車子中,也可以出來透透氣什么的。
賀晉陵倒是喜歡跟陳浪待在一起,不僅是因為陳浪文采好,更重要的是,陳浪是李君回的侄兒。
跟他搞好關(guān)系,百利無一害啊。
“哼,這些土地,明明都是我們的!”屈懷恩冷哼一聲,道:“末將此生最大的愿景,就是有朝一日能隨著大軍,收回這片故土?!?/p>
陳浪輕嘆一聲,道:“如此良辰美景,說這些話……未免有些煞風(fēng)景?!?/p>
“不過你說得對,這是咱們漢人的土地,早晚都要拿回來!”
賀晉陵說道:“遼國這些年,上至皇族,下到士兵,各個都沉迷于享樂,戰(zhàn)力已經(jīng)遠不如前?!?/p>
“這也是為什么,在咱們攻打西夏的時候,遼國只是在邊境屯兵,沒有直接攻打的原因。換了二十多年前,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p>
“這次送耶律宗旺回去,可以進一步加快遼國皇室的內(nèi)斗,等到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后,或許咱們真有機會,收復(fù)疆土?!?/p>
陳浪笑了笑,指向不遠處,道:“你看看那些牧民?!?/p>
賀晉陵道:“怎么了?”
“皇室雖然糜爛,可這些遼國的普通百姓,看向咱們的目光中,依舊帶著深深的鄙視跟輕蔑啊?!标惱说?。
賀晉陵無奈一嘆,道:“皇室紛亂,底層百姓肯定不清楚?!?/p>
“他們都認(rèn)為,遼國還是幾十年前強大的遼國,可以隨意拿捏咱們大燕的遼國,所以自然是看不起咱們的?!?/p>
“甚至有不少遼人,認(rèn)為他們才是天下正統(tǒng),而我們不過是南方的一股賊寇?!?/p>
這個觀點讓陳浪有些驚訝,道:“還有這個說法嗎?”
賀晉陵道:“遼國第二任皇帝遼世宗,得到了后魏末代皇帝的禪讓,在當(dāng)時后魏的國都開封,以中原的儀仗登基稱帝?!?/p>
“就因為這件事兒,遼國一直自詡為是中原王朝的正統(tǒng)繼承人,我們才是蠻夷。”
“而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他們從后魏手中繼承來的,跟咱們大燕沒關(guān)系?!?/p>
“我們大燕喊著什么光復(fù)失地,都是戰(zhàn)爭的借口罷了?!?/p>
屈懷恩咬牙道:“這些遼人,當(dāng)真厚顏無恥,中原大地自古就是咱們漢家的土地,跟他們從誰繼承的完全沒有關(guān)系。”
“只有漢人王朝,才是正統(tǒng)!遼人,也配自稱正統(tǒng)?”
賀晉陵笑著說道:“這種都是用來打嘴仗的,分辨誰是正統(tǒng),其實很簡單。”
“誰能在戰(zhàn)場上打贏,誰就是正統(tǒng)?!?/p>
“以前咱們打不贏,遼國說自己是正統(tǒng),我們只能忍著?!?/p>
“但我想,這種忍耐很快就會過去?!?/p>
屈懷恩傲然道:“那是必然!”
賀晉陵沒有接著屈懷恩的話往下說,而是指向了前方,道:“公子,你看前面!”
陳浪直起身子往前看去。
一座極大的城池,驟然映入眼簾。
陳浪穿越到大燕后,去過兩座大型城池,廣陵府跟秦州府。
但這兩座城池,都遠不及眼前這座城池恢宏、壯觀。
城墻是用巨大的青石砌成,城墻高度接近四丈,并且不是直直矗立,而是微微向內(nèi)部傾斜,城墻上還有樓閣,甚至陳浪還看到了一隊騎兵,在城墻上來回巡邏。
“這就是上京嗎?”賀晉陵咽了咽口水:“沒想到竟然如此的巍峨?!?/p>
陳浪站起身來,長長的吐了口氣,“這就到了啊?!?/p>
“我得去換套衣服,讓車隊減緩一下速度?!?/p>
作為送親特使,在正式場合是有著裝要求的。
賀晉陵也立刻跑回關(guān)押耶律宗旺的馬車,將他藏了起來。
耶律宗旺得知上京就在前面,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任由賀晉陵將自己塞到了隔間之中。
等到陳浪換好衣服后,車隊也來到了城門口。
陳浪拿著文書,上前跟遼國的官員交涉。
別看陳浪表面平靜,其實心里無比忐忑。
這畢竟是國家層面的交接啊,自己一個從未有過相關(guān)經(jīng)驗的人,忽然就來到了這種層級,稍有疏忽,可能就會帶來難以預(yù)估的后果。
負(fù)責(zé)跟陳浪交接的遼國官員,在仔細(xì)看了文書后,從懷中拿出一枚印鑒,哈了口氣后,蓋了上去。
“你就是陳浪?”
陳浪微微一怔,拱手道:“在下正是陳浪。”
遼國官員似笑非笑的說道:“陳公子才華橫溢,又懂得經(jīng)商斂財。像你這般重要人物,貴國皇帝不把你召去京城培養(yǎng),卻讓你來草原受罪?!?/p>
“萬一染上風(fēng)寒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
陳浪聽出對方話語中的威脅之意,但卻不在乎,淡然回應(yīng)道:“在下還沒有弱到那個程度,有勞大人費心了。”
遼國官員嘴角一翹,道:“不知陳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本叫做墨韻四章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