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后鄧杰去而復(fù)還。
陳浪急忙問道:“如何?能帶出去嗎?”
鄧杰點頭:“能,但陳才子要出點血?!?/p>
陳浪道:“多少錢?”
鄧杰道:“一人十五兩?!?/p>
陳浪道:“只要能把人領(lǐng)出去,錢不是問題?!?/p>
鄧杰道:“這點我可以保證,一手交錢,一手領(lǐng)人?!?/p>
陳浪拿出錢袋,里面只有二十兩。
“我給你寫個欠條,剩余的十兩銀子,一會就給你送來?!标惱说溃骸拔乙粋€人也沒辦法把陳濤抗走,需要有人幫忙?!?/p>
鄧杰拿過錢袋,拍著胸口道:“陳才子放心,你的口碑,我們都是信得過的?!?/p>
陳浪回到窩棚,跟孫育圍一起把陳濤抬出了市場,馬不停蹄的送往平芝林。
接著又讓孫育圍去豆腐坊,拿剩下的十兩銀子給石場的差役送去。
徐飛一邊給陳濤檢查,嘴里還罵罵咧咧:“這群狗日的,下手真他娘的黑啊?!?/p>
“骨頭斷了好幾根,內(nèi)臟也受損,要不是這兄弟底子好,換個人,怕是當(dāng)場就死了?!?/p>
陳浪道:“能治好就行,錢不是問題?!?/p>
徐飛檢查到陳濤的后腦,發(fā)出咦的一聲:“這里有個陳年老傷啊?!?/p>
陳浪瞅了一眼,道:“小時候受的傷,被人用鈍器擊打了后腦勺,此后腦子就一直不太靈光?!?/p>
徐飛嘆了口氣:“這兄弟,也是多災(zāi)多難。行了,人放我這里,治好了給你送家去?!?/p>
陳浪拱手道:“萬事拜托了?!?/p>
徐飛道:“跟我還這么客氣?!?/p>
辭別徐飛,陳浪返回豆腐坊。
孫育圍也從石場回來,翠翠正抱著他哭呢。
小丫頭個把月沒見到爹爹,重逢后,發(fā)現(xiàn)爹爹瘦得就剩下皮包骨,心疼的不行,在孫育圍懷里嗷嗷哭。
孫育圍也一直在抹眼淚。
對普通老百姓而言,服役就跟闖鬼門關(guān)沒什么區(qū)別。
原本這次服役,還算輕松,結(jié)果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把他從雜役變成了力役,要不是陳濤挺身而出,又恰好碰見陳浪歸來,花錢把他們從石場贖回,他多半是要死在那個地方。
陳浪道:“孫大哥,這段時間雨一直沒停過,你回村里住也不安全,就在豆腐坊先住著。”
孫育圍撲通一聲給陳浪跪下,一個勁磕頭:“二郎兄弟,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吶?!?/p>
翠翠見狀也趕忙跪下,道:“謝謝師父救我爹爹?!?/p>
陳浪道:“這是干什么,趕緊起來。”
孫育圍哽咽道:“我聽小七說了,撈我們出來,一人得十五兩!”
“二郎兄弟,你的人情太大了,我還不起?!?/p>
陳浪道:“起來再說,我不要你還?!?/p>
見孫育圍不肯起,陳只好說道:“你要真想還,以后就在豆腐坊給我打白工,這樣行了吧?”
孫育圍連連點頭,“要的要的?!?/p>
陳浪道:“行了,說開了就別跪地上,趕緊起來?!?/p>
“小七,去弄點飯來?!?/p>
小七帶著自己妹妹直奔廚房。
陳浪讓孫育圍踏實在豆腐坊住著,自己則回到了盛府。
“老師,咱們縣的這個新縣令,你了解嗎?”
見到盛褚良后,陳浪開門見山的問道。
盛褚良道:“為何這么問?”
陳浪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盛褚良聽得火冒三丈,冷冷的說道:“之前當(dāng)縣丞的時候,還是很老實一個人。沒想到一朝權(quán)在手,做的比上一任縣令更加過分。”
“這位新的縣令,叫石立國,背景還挺大?!?/p>
通過盛褚良的講述,陳浪對這位石縣令有了個初步了解。
石立國,背靠秦州府石家,這個家族勢力龐大,祖上出了好幾個宰相,同時家族的女眷,也有好幾個入宮當(dāng)了貴妃。
現(xiàn)在皇帝身邊的靜妃,就是石家的女眷。
除此之外,秦州知府,也姓石。
陳浪皺眉道:“背景這么深厚,為何之前只是個縣丞?”
盛褚良道:“石立國應(yīng)該不算是直系,而是旁支?!?/p>
“大家族對于旁支子弟的安排,一向如此,不會在地方擔(dān)任一把手,而是擔(dān)任二把手甚至三把手,這樣可以把風(fēng)險控制在最低程度,升遷的壓力也不會太大?!?/p>
陳浪道:“這家伙橫征暴斂,南河縣老百姓的日子,只怕會更難過。”
盛褚良道:“主要問題還是出在現(xiàn)在的縣丞身上。他是提刑官出身,面對純粹的文官,本就矮了一頭,再加上又是越級調(diào)遣,就更不敢跟縣令對著干?!?/p>
“權(quán)力是需要制衡的,當(dāng)一個地方的二把手無法對一把手形成威脅,那么一把手注定會失控?!?/p>
“這還只是開始,以后還不知道石立國會搞出什么花樣來。”
陳浪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縣丞府邸。
新任縣丞范城,找來自己的心腹,詢問衙門的近況。
自從升任縣丞后,范城就把自己的地位擺的非常低,幾乎不過問縣衙的事情。
他想通過這樣的姿態(tài),讓石立國傳達(dá)一個訊號,那就是自己絕不會跟他對著干,以后在南河縣,他石立國就是絕對的權(quán)威,說一不二。
但姿態(tài)歸姿態(tài),并不表示范城真的就愿意把手中的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全部拱手讓出。
畢竟天底下當(dāng)官的,只要還有一點點往上爬的可能,都會拼盡全力。
范城現(xiàn)在的狀況,更確切的說法應(yīng)當(dāng)是養(yǎng)精蓄銳。
石立國背景深厚,在南河縣應(yīng)該干不了幾年,如果自己真的對衙門的事情不聞不問,等到日后石立國調(diào)走,他也沒可能當(dāng)縣令。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還是得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彰顯一下存在感。
就像是之前準(zhǔn)備的,歡迎陳浪歸來的儀式,就是范城一手操辦。
迎接本府第一個府案首,本就是縣丞應(yīng)該做的事情,石立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連日的暴雨,讓范城的計劃泡湯了,為此他很是懊惱,沒少在家里咒罵老天爺。
最近幾日,石立國到處奔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范城擔(dān)心這是石立國給自己下的套,想看看自己會不會趁他不在,在縣衙東搞西搞。
所以范城干脆連縣衙都不去,就待在家里。
心腹到來后,把最近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詳盡的匯報了一遍。
“大人,縣令新改的徭役規(guī)定,實在是太過繁重,民間怨氣極大,再這么下去,恐要出大問題?!毙母箲n心忡忡的說道。
范城呵了一聲:“那又如何?這些服徭役的老百姓,在石立國的眼里就是一群賤民,死不足惜?!?/p>
心腹小心翼翼的說道:“要不,往上報?”
范城白了他一眼,道:“府衙那邊跟咱們一樣,都是新官上任,要處理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可能管這種小事?!?/p>
“到時候來個發(fā)回原籍,自行調(diào)查,那本大人豈不是把石立國徹底得罪了?”
心腹一頭冷汗,道:“大人言之有理,是小人短視了?!?/p>
范城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對了,陳浪回來了嗎?”
心腹道:“回來了,而且他今天還去了趟石場,花了幾十兩銀子,撈了兩個人?!?/p>
范城頓時來了興趣:“詳細(xì)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