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爺有人求見?!?/p>
管家站在書房門口,小聲稟告。
長孫空放下毛筆,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道:“誰?”
管家道:“他說自己奉臨水縣縣丞的委托,有重要物品要呈給公爺?!?/p>
長孫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沒聽過,不見。”
管家道:“好,老奴這就去趕他走?!?/p>
管家剛轉(zhuǎn)身,長孫空道:“等等,那個人說有東西要給我?”
“是的,公爺?!?/p>
“把東西留下,人可以滾了?!?/p>
“老奴明白。”
半柱香后。
管家遞給了長孫空一個信封。
拆開后,里面是一張寫滿字兒的信箋。
長孫空抖開信箋,看了幾眼后,臉色微微一變。
“隆武恥、猶未雪?”
“何人如此大膽!”
管家道:“據(jù)那人說,這首滿江紅,是由陳浪所寫?!?/p>
“陳浪?”長孫空怔了一下,“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p>
“蕭學(xué)士掛在嘴邊的那首桃花庵歌,作者也叫陳浪吧?”
“這倆人莫非是同一個人?”
管家道:“據(jù)那人所言,就是同一個人。”
長孫空又看向了信箋,片刻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意思?!?/p>
“我還正犯愁找不到人來背這口鍋,他倒是主動送上門來?!?/p>
“解決了他,還能順帶把蕭郁一起解決,好得很啊?!?/p>
“備轎,我要入宮面圣。”
……
臨水,聽雪樓。
馬家琦正在跟朱山對飲。
“子安再過幾日就要動身前往彌川縣了。”
“也是時候了吧,我甚至都認為他走晚了,應(yīng)該早幾天就離開了。這路上萬一出點什么事兒耽擱了赴任的時間,可是大大不妙?!?/p>
馬家琦似笑非笑的說道:“聽朱兄這么說,看來你跟子安的關(guān)系,是沒有修復(fù)的可能性了啊?!?/p>
朱山想了想,道:“其實我倒是沒什么,是子安自己心思過重?!?/p>
馬家琦道:“你指的是謝清歡?!?/p>
朱山聳了聳肩,沒說話。
馬家琦又問道:“朱兄,你覺得子安這個人如何?”
朱山道:“背后議論,不妥吧?!?/p>
馬家琦道:“這里也沒有別人,隨意聊聊嘛?!?/p>
“再說了,他去了彌川縣,或許我們這一生都很難在見到他?!?/p>
朱山沉吟道:“光輪才學(xué),我與他不分伯仲吧。但若是說道手腕、眼光,我不及他?!?/p>
“子安這人,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肯吃虧。”
“如果吃了虧,想盡一切辦法都會把場子找回來,甚至有時候,會不擇手段?!?/p>
馬家琦道:“難怪他不肯讓我借他的名?!?/p>
“因為對他沒好處?!?/p>
朱山道:“此事關(guān)乎朝堂紛爭,子安好不容易某了個實權(quán)職務(wù),在這方面定會倍加小心,馬公子倒是不必太過介懷?!?/p>
“不過今日馬公子宴請在下,莫非是為了給我還有子安當和事老?”
馬家琦搖了搖頭:“在下絕無此意,朱兄切莫誤會?!?/p>
“花魁答謝宴上,朱兄給綺夢寫了首詩,我今日請朱兄來,就是想要表達一下謝意。”
二人旋即不再談?wù)撘ㄐ?,而是開始聊一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情。
與此同時,在謝清歡所住小巷出口處的一間茶肆中,姚建新與自己的隨從正在安靜的品茶,等待著謝清歡的出現(xiàn)。
天氣很是陰沉,仿佛有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等到茶過三盞,謝清歡與自己的丫鬟,出現(xiàn)在了巷口。
姚建新讓隨從在店內(nèi)等候,自己起身,向著謝清歡走了過去。
謝清歡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姚建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深深的吸了口氣,調(diào)整好了心緒后,謝清歡對著姚建新道了個萬福,“姚公子?!?/p>
姚建新嘴角微翹,露出一個笑容。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抹刺破了陰云的陽光,讓人倍覺溫暖。
“過幾日我就要走了,去彌川縣赴任?!?/p>
“走之前,想著還是要跟你道個別?!?/p>
謝清歡道:“小女子祝姚公子,一帆風(fēng)順,官運亨通?!?/p>
姚建新有些恍惚,道:“幾年前你我分別之時,你說的也是這八個字吧?!?/p>
謝清歡低著頭,沒有做聲。
氣氛變得有些凝重,仿佛天上厚重的陰云。
等到一滴雨落在姚建新的臉上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清歡,我最后問你一遍?!?/p>
“可否愿意,登上我的船,與我一起去彌川縣。”
雨滴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很快就在天地間構(gòu)成了一張雨網(wǎng)。
雖然相隔不過幾步,但謝清歡跟姚建新,都已經(jīng)看不清彼此的臉。
丫鬟急忙撐開傘,替謝清歡擋雨。
姚建新的隨從也向茶肆的店家借了一把傘,匆匆走了出來。
然而等隨從到達姚建新身前時,就看到謝清歡對著姚建新道了個萬福,低頭離去。
十三打開傘擋在姚建新頭頂,卻被他無情的撥開。
“公子……”十三有些急:“會惹風(fēng)寒的。”
姚建新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過身,看向雨簾中那道即將消失的身影。
“呵!”
姚建新從懷中取出一個干癟的香囊,扔到了路邊的水溝中,道:“去保寧坊?!?/p>
保寧坊位于城東,是臨水縣最復(fù)雜的一處區(qū)域,坑蒙拐騙,打架斗毆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fā)生,附近的居民也會拿保寧坊來嚇唬自家孩子,效果極佳。
不過亂歸亂,保寧坊內(nèi)還是很熱鬧的,賣違禁品的小商販、跑江湖的藝人、落魄的外國客商、窮酸學(xué)子、站街的妓女都把這里當做了落腳點。
姚建新與十三來到保寧坊后,立刻就有一個猥瑣的男人走了過來,帶著她來到了一座看上去還算整潔干凈的酒樓。
酒樓大堂人聲鼎沸,各色人等匯聚于此,姚建新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猥瑣男給二人找了個好位置。
“公子稍等,他們很快就來。”猥瑣男搓手咧嘴,露出滿口爛牙。
姚建新給了他幾粒碎銀子,將他打發(fā)走。
二人落座后,十三拿出隨身的水袋遞給姚建新,他可不敢讓公子用這里的東西,太臟。
姚建新擺了擺手,道:“十三,我見你一路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有什么話想要跟我說嗎?”
十三猶豫片刻,小聲道:“公子,小的只是擔心,會橫生枝節(jié)。”
“公子前途無量,不愁女子相伴,又何必為了……”
姚建新打斷十三的話,道:“我做事,一向講究有始有終?!?/p>
“即便只是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得有個結(jié)果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