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浪感覺有誰在摸自己的臉,凝眸一看,是女兒果果。
“爹爹,你在生氣嗎?”果果小心翼翼的問道。
陳浪將果果摟在懷中,喃喃道:“爹爹沒有生氣,爹爹只是在懊惱?!?/p>
果果歪著頭,不太理解懊惱這個詞的含義。
陳浪刮了刮她的臉蛋,道:“乖女,爹爹只是在想,要怎么才能讓你還有你娘一輩子平安順?biāo)?,無憂無慮?!?/p>
果果眨眨眼:“現(xiàn)在不是嗎?”
陳浪搖頭:“差得遠(yuǎn)。”
果果撓頭:“不懂?!?/p>
陳浪將她放到地上,道:“去找翠翠姐玩吧,爹爹要去見你師公?!?/p>
果果道:“爹爹,你過來點(diǎn)。”
陳浪湊過去,道:“怎么……”
話音未落,果果抱著陳浪的臉蛋,吧唧親了一口。
“爹爹總是說,娘親親你一口,你就高興了?!?/p>
“果果親你一口,爹爹也要高興哦?!?/p>
陳浪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謝謝我的寶貝乖女,爹爹很高興?!?/p>
果果這才歡天喜地的去找翠翠玩。
陳浪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來到了盛褚良的書房。
推門而入,盛褚良正在看書,聽到腳步聲后,抬起頭來,問道:“如何?”
別看盛褚良此刻臉色平靜,其實(shí)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作為舉人,護(hù)不住自己的學(xué)生,還要學(xué)生自己去冒險,這讓盛褚良在離開官場后,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緒。
如果當(dāng)年的自己沒有那么頑固,或許做不了京官,可做個知府總是沒問題的,到那時自己的學(xué)生,又怎會被人欺負(fù)到這般程度。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自己當(dāng)了知府,也收不了陳浪這個徒弟。
陳浪道:“老師,都過去了。”
盛褚良長舒一口氣,道:“坐下,好生跟我講講。”
其實(shí)整件事兒并不復(fù)雜,主打的就是一個心理戰(zhàn),哪怕陳浪說的再細(xì),一盞茶的功夫也就講完了。
聽完過程,盛褚良最感興趣的并不是結(jié)果,而是裴明。
“你說閆孝國稱呼那個人,裴將軍?”
陳浪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個人有點(diǎn)怪,不僅問了我的姓名,連我養(yǎng)父母的姓名也問了。”
“老師,你聽過這個人嗎?”
盛褚良手指輕輕的叩著桌面,沉吟良久后說道:“在我的印象中,秦州路姓裴的將軍只有一個,祝穗安手下的第一大將,游騎將軍裴明。”
“你散播的這個謠言,不僅牽扯到了祝穗安,還牽扯到了當(dāng)年的李世榮?!?/p>
“作為親手瓦解忠武軍的人,祝穗安最怕的就是跟李世榮扯上關(guān)系,所以在得知這個謠言后,派裴明來打探情況,也是完全有可能的?!?/p>
“可是他對你這么感興趣,我是真的沒想到。”
陳浪摸著下巴,道:“難不成他是看我長得太帥,想要……”
盛褚良拿起桌上的書卷,敲了一下陳浪的腦袋:“你這腦子里能裝點(diǎn)正常的想法嗎?”
陳浪揉著頭,嘿嘿一笑,道:“老師,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嘛?!?/p>
盛褚良沉吟道:“裴明不是閆孝國,他不會胡來?!?/p>
“既然他只是問了你的姓名籍貫,沒有提及別的,或許就是單純的想要了解一下你這個人。”
“畢竟你是幫閆孝國找回字帖的重要幫手,且流言蜚語也是你散播出去的,搞清楚你的動機(jī),他回去后才能更好的向祝穗安稟報?!?/p>
陳浪捏著下巴想了想,“老師言之有理?!?/p>
盛褚良道:“事情的真相,大多數(shù)時候就是這么簡單,是人把事情想復(fù)雜了。”
“就好比這次的字帖失竊,最后的小偷,也只是一個賬房先生。”
陳浪道:“老師,真跡我看過,寫得很一般,即便拿去賣,也值不了幾個錢,賬房先生為何要偷?難道就因為這幅字是祝穗安寫的?”
盛褚良道:“我再想,朝堂上或許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導(dǎo)致閆孝國必須得求到一副祝穗安的字,方能自保?!?/p>
“不過我離開官場多年,也沒有幾個交心的官員朋友,即便想幫你打聽也辦不到。”
“這件事兒既然過去了,那就別再提了。你接下來的精力,還是要放在府試上?!?/p>
“想要以后不在出現(xiàn)這種被人隨意拿捏的情況,你就得繼續(xù)往上考,至少也得弄個舉人的功名在身上?!?/p>
“如果霉豆腐是我發(fā)明的,閆孝國想搶,也得客客氣氣的上門商討,而不是如此簡單粗暴的掠奪?!?/p>
陳浪長嘆一聲,道:“老師,實(shí)不相瞞,剛開始考學(xué),我只是想要弄個秀才,規(guī)避徭役。”
“經(jīng)過這件事兒后,我算是徹底看明白了,秀才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p>
盛褚良道:“世道如此,沒有強(qiáng)大的家世,那就只能走科舉這條路。”
“雖然也不公平,可對你這樣的寒門學(xué)子來說,科舉就是唯一一條通往權(quán)力高層的道路。”
“老夫會傾盡全力指導(dǎo)你,但能走到哪一步,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p>
陳浪起身,躬身一揖:“老師大恩,學(xué)生謹(jǐn)記在心?!?/p>
……
南河縣,縣丞府邸。
縣丞一腳將跪在自己跟前的趙雄偉踹翻在地,怒罵道:“這點(diǎn)事情都做不好,你是干什么吃的!”
趙雄偉爬起來繼續(xù)跪好,道:“大人息怒,都是學(xué)生的錯。”
“只是學(xué)生也沒料到,那個賬房先生會忽然獅子大開口,從原本的三百兩,抬價到了一千兩?!?/p>
“學(xué)生正忙著籌錢,結(jié)果就東窗事發(fā)了?!?/p>
縣丞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果不是負(fù)責(zé)審問賬房的那兩個捕快,收了本大人的好處,今天本大人就要折在行院了?!?/p>
“我倒霉,你全家也都要陪葬?!?/p>
趙雄偉惶恐不安的說道:“大人吉星高照,平安渡過此劫,日后定會大富大貴。”
縣丞獰聲道:“少在這里拍老子馬屁,這件事兒辦砸了,我沒辦法向上面交代,你說,怎么辦?”
趙雄偉咽了咽口水,道:“大人,這件事兒之所以失敗,都是因為陳浪這個該死的童生?!?/p>
“學(xué)生想辦法搞死他,替大人出這口惡氣?!?/p>
縣丞瞪著眼睛,道:“搞死他?你知道裴明走的時候,跟縣令大人說了一句什么話嗎?”
“陳浪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可以重點(diǎn)培養(yǎng)?!?/p>
趙雄偉都蒙了:“不會吧,陳浪就跟裴將軍見了一面,怎么就得到裴將軍的青睞了呢?這不公平?。 ?/p>
縣丞道:“這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現(xiàn)在是沒辦法從明面上搞死他的問題。”
“但我很討厭他,你想個辦法,讓他身敗名裂?!?/p>
“他死了,豆腐,包括霉豆腐市場,就都是咱們的了。”
“這可是一只下金蛋的雞啊,有了這只雞在手里,本官也拿的出錢來打點(diǎn)上面的大人,你也有資本去考學(xué),或者當(dāng)咱們南河縣第五大商賈!”
趙雄偉連連點(diǎn)頭,道:“大人放心,小人回去后就想辦法,一定讓陳浪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