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自那日祖父匆匆入宮叫他回長樂宮看母后后,他就一直覺得不對勁。
那日祖母出宮,祖父也跟著出宮,他沒機(jī)會問祖父到底出了何事。
這事他想了數(shù)日后,召祖父入宮詢問。
但蕭瀛沒告訴孫兒實(shí)情,找了個事先想好的理由回孫兒。
蕭瀛的理由編得合理。
一般的人聽了祖父的回答,不會再起疑。
但小皇帝像他父王,心眼多、眼毒,盡管祖父理由編得好,回他話時也很自然,可他就還是覺得不對。
自從他跟父王借了鹿白,鹿白還陪他出京體察民情三個月,小皇帝就跟鹿白處得很好。
此次他父王出征北月國,把鹿白留在京中給他。
思來想去,他派人去查祖父祖母近來的動向。
還召了鹿白入宮,讓鹿白去趴他祖父祖母屋頂,他覺得祖父祖母如果有事瞞著他,說不定會在臨睡前討論。
就像他父王母后總會在臨睡前抱在一起說些事情一樣。
派鹿白去趴屋頂,如果剛好能聽到祖父祖母談?wù)摬m他之事,那比派人去查容易簡單多。
可鹿白聽完默了默:“…這,不太好吧?”
人家老夫老妻的,萬一他去趴屋頂,聽到看到什么兒童不宜的事,不太道德吧。
不是熟人的話,鹿白是可以毫無心里負(fù)擔(dān)去趴屋頂窺墻角的。
這種缺德事他沒少替蕭遲干。
問題是現(xiàn)在要他趴的是蕭遲父母的屋頂,趴好友兼頂頭上司父母的屋頂,這就有點(diǎn)尷尬了哈。
可小皇帝心眼雖多,奈何還是小少年,純情著呢,想不到這些。
他講義氣道:“若被發(fā)現(xiàn)了,朕擔(dān)著?!?/p>
鹿白看著小皇帝那張很像他父王,但還稚嫩純情的臉,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顧慮的是什么。
“若被發(fā)現(xiàn),朕會跟父王說是朕派你去的,絕不讓父王怪罪你?!毙』实墼俅沃v義氣保證。
“要是被發(fā)現(xiàn),你給我一筆巨款,我出京逍遙去?!?/p>
被發(fā)現(xiàn)他就跑路。
等錢花完再回來找他們父子。
他們父子錢多,跟著他們父子,不愁吃不愁住,還有花不完的銀子用。
小皇帝答應(yīng)他。
于是鹿白就去趴大長公主夫婦屋頂了。
還別說,不到幾夜,他就從大長公主和駙馬蕭瀛、貼身嬤嬤的談話以及大長公主日夜誦經(jīng)拜佛中,拼湊出了真相。
他心中不免暗驚擔(dān)心,連夜就入宮去告訴小皇帝。
小皇帝已經(jīng)就寢,從龍榻上坐起來聽,還沒聽完就從龍榻上蹦了起來:“你說什么,父王折壽?”
他是他父王帶在身邊言傳身教的,一言一行都像極了他父王,平時看起來有股超越他這個年紀(jì)的沉穩(wěn)。
但一遇到他父王母后有危險(xiǎn),他就能原地暴怒。
鹿白快速把這幾夜趴屋頂聽到的,全部說出來給小皇帝聽。
最后總結(jié)道:“大致就是這樣,你母后天定的姻緣是梁獻(xiàn)帝,你父王搶了梁獻(xiàn)帝的妻,遭天譴折壽,只能活到三十七歲,你祖母現(xiàn)在日日在拜佛求神?!?/p>
“朕的母后和父王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怎會是梁獻(xiàn)帝天定的妻,老天是不是瞎!”小皇帝極其不滿。
他一夜都沒睡。
次日一早就想出京去上清寺找主持和尚問清楚他父王母后的事。
他認(rèn)定上清寺那主持絕對是胡說八道。
他要把那主持揍一頓,叫他臭嘴說他母后是別人的妻,父王在京的話,肯定也要暴揍那主持一頓的。
不過怕自己沒去上朝,母后會知道,他出宮去上清寺的事就瞞不住了。
母后才剛小產(chǎn)不久,他不想讓母后擔(dān)心。
于是生生忍到早朝后,才悄悄出宮、出京,直往上清寺去。
不過他不認(rèn)識路,叫了鹿白陪他。
哪知才上到上清寺,就見一僧人立在山門口,看到他來,雙手合十,躬身行禮:“老衲參見陛下?!?/p>
小皇帝疑惑,老和尚認(rèn)識他?
且這老和尚像是知道他要來,特地立在山門口迎接他的。
可他是偷跑出宮來的,除了臨時被他叫入宮陪他一起來的鹿白,無人知道他要來上清寺。
這老和尚怎會知道他要來?
小皇帝本是要揍他的,想到這些,暫時忍了,見山門空曠,無其他人,直接問老和尚:“你就是造謠朕父王會折壽那和尚?”
主持阿彌陀佛了一聲,道:“非老衲造謠妄言,是北定王確有此一劫?!?/p>
小皇帝機(jī)靈警惕地望了主持老和尚和四周一眼,命老和尚帶他入寺,找個僻靜禪房好好說道說道他父王母后的事給他聽。
半炷香后…
小皇帝聽完所有事,沉著臉?biāo)伎肌?/p>
幾息后,他看主持老和尚:“朕父王此劫,如何化解?”
主持老和尚說:“老衲已將化解之法告知大長公主,陛下想知道,可回京去問大長公主?!?/p>
“朕要你現(xiàn)在說?!?/p>
主持老和尚還是那句:“陛下可回京去問大長公主?!?/p>
小皇帝不滿地看了主持老和尚好一會。
行,他回去問祖母。
小皇帝起身,直接帶著鹿白走了。
主持老和尚送二人到山門口。
小皇帝回到京中,去了蕭國公府。
見到他祖母時,他祖母正在小佛堂里誦經(jīng)。
“怎么出宮來這兒?”他祖母見到他,很意外。
小皇帝細(xì)看了眼小佛堂,直接說:“孫兒去了上清寺剛回來,特來問祖母,如何化解父王的劫。”
大長公主愣了下:“…你怎知此事?”
“孫兒命人查到的?!毙』实勐暽?,但目光緊鎖在他祖母臉上,“如何化解父王的劫,請祖母告知孫兒。”
大長公主在心里把丈夫罵了一遍。
都是那日她入宮,丈夫匆匆去找小皇帝到長樂宮去,讓這孩子察覺到了什么,才去查的。
大長公主跪回蒲團(tuán)上,繼續(xù)誦經(jīng)說:“祖母請了佛祖神像回來,日日吃齋念佛保佑你父王平安,時日到時,你父王劫數(shù)便可化解?!?/p>
小皇帝不信:“如此簡單?”
大長公主淡聲:“如此簡單。”
小皇帝移身到他祖母身側(cè),看他祖母神色。
他祖母不像在說謊。
小皇帝不愿意相信父王有劫,更不相信他父王如果真有劫能如此簡單化解,可父王是祖母的兒子,祖母跟他一樣緊張擔(dān)心父王,不可能會說謊。
要是有人說謊,那只能是那主持老和尚。
關(guān)系父王性命,小皇帝盡管不信那老和尚鬼話,冷靜下來后,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他回了宮,派人暗中去盯著上清寺。
但主持的話他雖不信,卻還是擔(dān)心父王,最終派鹿白去北月國戰(zhàn)場。
他交代鹿白:“你的責(zé)任無他,只需保護(hù)好父王,絕不能讓父王受傷出事?!?/p>
鹿白也擔(dān)心自家王爺,自是愿意去。
小皇帝想了想,再道:“那位薛神醫(yī)人在何處?”
鹿白告訴他,薛神醫(yī)已經(jīng)回藥谷了。
薛神醫(yī)在京中替蕭遲研制了幾年藥,研制成后,就回藥谷去了。
小皇帝交代他:“再請這位薛神醫(yī)出谷,跟你一起去北月國戰(zhàn)場。無論如何,不能讓父王受傷,更不能讓父王有性命之憂?!?/p>
他怕父王會受傷治不好。
此次若薛神醫(yī)在京,說不定他母后孩子就能保住了,不會小產(chǎn)。
所以小皇帝擔(dān)心,想請薛神醫(yī)去跟在父王身邊。
他說:“只要父王能平安歸京來,朕必給你們重賞!”
鹿白跟在蕭遲身邊多年,重不重賞的,不重要,他也不想蕭遲真會折壽隕命。
是以,二話不說就出京,去藥谷帶了薛神醫(yī)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