稬四人交換信息,發(fā)現(xiàn)沐凌夜審問的這名青衣弟子,跟顧君惜審問的這名弟子,所說一樣,都沒有開始審問,就交代了粟儷的下落。
可見青巖子在自己這些弟子當(dāng)中,早已經(jīng)人神共憤。
對于粟儷的處境四人心底都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可當(dāng)假山暗道被打開,進(jìn)入那陰冷潮濕的暗室里,見到蛇蟲池中的粟儷時,還是不可控制地心頭一痛。
只見密密麻麻,只一眼就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五毒池子中,一個人躺在跟中,渾身上下甚至連臉上都已經(jīng)被蛇蟲爬滿,已經(jīng)看不出一個人樣。
若不是因為疼痛,時不時動兩下,痛苦呻吟幾聲,一定會以為這人早已經(jīng)死了。
“這人是……粟儷。”顧君惜不敢認(rèn)。
慕容淵拳頭攥緊,發(fā)出咯的響聲,不顧蛇毒就要往池子中沖,卻是被兩名青衣弟子攔住。
“先別動。”
其中一名青衣弟子說道:“大師姐從小就被這些蛇蟲咬著長大,早已經(jīng)百毒不侵,是最好的試蠱器具。她已經(jīng)在這五毒池中呆了兩天,被這些蛇蟲咬不會死,只會受錐心之痛罷了。你們貿(mào)然將大姐師救出來,會被師父發(fā)現(xiàn)的?!?/p>
說著,略停頓了一下,這名青衣弟子目光定定落在顧君惜的身上,似想向顧君惜要一個承諾。
“除非,將她救出來后,能真的保下她,再也不受師父的迫害!”
這名青衣弟子說完,另一名青衣弟子就重重跪在顧君惜面前:“我知道你,你是當(dāng)朝太子妃,也是大師姐的姐姐。我們跟大師姐從小一起在蛇靈寨長大,若不是有大師姐護(hù)著,我們早就死了。求求你,幫幫大師姐吧?!?/p>
說完,咚咚咚,更是重重磕了幾個頭。
顧君惜覺得自己受不起這大禮得往后退兩步。
自己的親妹妹遭了這么大的罪,竟讓外人來求她幫忙,她到底是有多失敗啊!
而且,粟儷竟被青巖子那個變態(tài)生生煉成了試蠱器具,被萬蛇萬蟲啃咬煉成的百毒不侵,其中受到的苦,根本不需要細(xì)想就能知道。
這一刻,顧君惜是真的想將顧元柏從地下挖出來。
這樣的畜生,就不該給他收尸。
同樣也想將青巖子五萬分尸。
“你放心,只要我活著,就絕對不會讓粟儷死?!鳖櫨б驗閼嵟p目泛紅。
慕容淵更是差點捏碎手中長劍。他還沒有等顧君惜將話說完,就已經(jīng)身形朝那萬毒池中掠了過去,長劍所到之處血光四濺。
長劍殺蛇有效,但是速度太慢。
顧君惜往隨身的荷包中一抓,朝慕容淵喊:“慕容淵,你暫時先讓開?!?/p>
慕容淵瞥了眼顧君惜,看明白顧君惜要做什么后,腳尖踏著墻壁稍稍一讓。
一堆白色粉沫,朝那些蛇蟲灑了過去。
粉沫一沾到蛇蟲,那些蛇蟲立即四散著逃走。
粟儷原本的模樣也露了出來,渾身血跡斑斑,雙眼要閉不閉。
慕容淵第一時間沖下池子將粟儷一把抱了出來,顧君惜上前給粟儷把脈。
氣息紊亂,身體虛弱,的確沒有中毒跡象。
顧君惜沉著臉,給粟儷嘴里塞了一顆回血養(yǎng)氣的藥丸。
眼見粟儷氣息平穩(wěn)了些,顧君惜說:“先離開這里。”
慕容淵抱著粟儷剛才起身,粟儷全是血的手指拽住慕容淵的肩膀:“不……我不離開這里?!?/p>
慕容淵全程陰沉著臉,抱著粟儷時也小心翼翼,生怕傷著粟儷,這會聽到粟儷說不走,頓時眉頭皺得更緊,眸中劃過怒意,沒有壓住脾氣。
“都這樣了你還不走,留在這里想被這些牲畜吃啃光嗎?難道被青巖子這個死老道虐待還不夠?”
自從嫡母死后,離開燕國,慕容淵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么發(fā)過脾氣,這回是真的控制不住。
但他這脾氣不是沖著粟儷,而是沖著他自己的。
他一直覺得自己童年過得凄慘不幸,可這種不幸,根本不及粟儷的萬分之一。
因為想要逃避自己不光彩的童年,也因為對粟儷的狠辣有陰影,所以在最初的時候選擇拒絕跟她相認(rèn)。
如果能早些跟她相認(rèn),就能早些對她好一點。
雖然這樣也不見得就能彌補(bǔ)她心里的創(chuàng)傷,可能彌補(bǔ)一點是也一點啊。
粟儷有自己的尊嚴(yán),她討厭在外人面前曝露自己的軟弱。
尤其是自己越在乎的人面前,她就越想表現(xiàn)出自己的強(qiáng)大。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同情她。這樣會顯得自己很沒有用。
慕容淵的怒吼,有了讓粟儷借題發(fā)揮點,她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慕容淵臉上:“我就是喜歡被蛇蟲啃,就是喜歡被青巖子虐你又奈我何,放我下來。”
兩日沒有進(jìn)食,又在五毒池里待了這么久,粟儷這一巴掌根本沒有任何重量,就撫摸了一下沒任何區(qū)別。
慕容淵想要直接將粟儷抱離去暗室,不經(jīng)意瞥到粟儷眼睛通紅含著淚水,倔強(qiáng)的模樣。他選擇抱著粟儷站在原地沒有動。
本質(zhì)上,他跟粟儷是同類,都是外表要強(qiáng)內(nèi)心敏感自卑。他能共情粟儷此時的感受。
粟儷在慕容淵懷里掙扎,掙扎了幾下都沒有掙扎開,反而撕扯到身體上的傷,后來她干脆就放棄了。任由慕容淵這么抱著,看向顧君惜。
“溫姑的死……”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是青巖子。”粟儷才開了個口,顧君惜就篤定道:“你能冒著被青巖子這般懲罰的風(fēng)險,放走母親,可見對我們是有感情的。你一直不跟我們親近,是因為害怕青巖子用感情利用我們。”
粟儷悶笑了一聲,既開心又心酸。
沒想到姐姐能這般懂她。
曾經(jīng)每次被青巖子扔在五毒池中,她都希望有個人能從天而降救她出深淵。每次都落空。
就在剛剛蛇蟲退有出去,看到顧君惜時,她所有的防備都退去了,她愿意試著打開心門。
“謝謝你相信我?!?/p>
顧君惜心疼地摸了把粟儷的臉:“你是我妹妹,我不相信你,又相信誰?!?/p>
顧君惜看穿一切:“你現(xiàn)在不走,是有什么顧慮嗎?;蛘哒f,青巖子拿捏著你的什么把柄?”
這話問到了粟儷心坎里。
粟儷沉默了一會抬起眼眸:“我跟你和姐夫一樣,都中了蠱。不同的是,你的蠱來自沐凌軒跟冷玄絕,而我的蠱來自青巖子。但我們的蠱種又不同。我若離開他。我會死。”
粟儷虛弱地抬手,摸了下她眼角那顆紅色淚痣。
昏暗的暗室中,借著燭火,顧君惜等人,看到粟儷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直到這一刻顧君惜才明白,粟儷不是比她多長了一顆痣,而是因為中了蠱才多了一顆。
顧君惜眼眶濕潤了,說再多的話,也彌補(bǔ)不了粟儷所受的苦。
粟儷將自己中蠱一事說出來,不是要博取同情,而是表明自己不能現(xiàn)在離開的原因。
她的手垂下:“所以才沒有得到解蠱方法之前,我不能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