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姻便是只有生下帶有兩個家庭血脈相連的孩子,聯(lián)盟才最穩(wěn)固。
可程峰已經不能生了。
萬松顏看著手機上匿名收到的檢查報告,不敢置信卻又覺得這一天似乎早晚會來。
這段時間以來積聚的所有委屈和屈辱,統(tǒng)統(tǒng)化作憤怒,她狠狠將手機砸出去,差一點砸到打掃的菲傭。
她處心積慮,終是在結婚之時給自己除掉了眼中釘肉中刺,此刻好像也成了一場笑話!
她怒極,“給我備車我要回……”
一個“家”字沒有吐出口,萬松顏猛然頓住,她死死的握著手掌,把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下去,轉而變成:“給我訂機票!”
她要去四方城!
在萬松顏登機的同一時間,程峰接到了助理的電話,“程少,安小姐她……她……”
程峰抬起手輕柔蹭掉八音盒上面不知何時飄上來的蒲公英,“支支吾吾的啞巴了?”
助理無聲嘆息:“安小姐在您婚禮那天就出了車禍,已經,已經不在了……”
“砰——”
程峰瞳孔驟然緊縮,失手推倒了八音盒,里面的兩個仿真小人一個被摔斷了腿,一個被摔掉了脖子,四處滾落。
他笑,“你胡說什么?不想活了,是么?”
助理:“……警局,警局那邊已經出具了死亡證明,今天,今天已經下葬了……”
“……死了……”程峰垂眸看著地上被摔壞的八音盒,像是心臟陡然空了一塊,腦子一片空白,忘記了反應。
他怔怔然坐在沙發(fā)上時,依舊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電視機內又開始播放安瀾溫柔笑著的視頻,她說:“程峰,我愛你……”
程峰此刻才后知后覺,這個位置是他最經常下意識選擇的,在感受到他坐下去的力道,視頻便會自動播放。
這是安瀾精心給他準備的生日驚喜之一。
程峰笑了聲。
助理透過電波聽到他的笑聲,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程少,您節(jié)哀。”
程峰:“節(jié)哀?誰讓她下葬的?”
助理:“這……”
程峰:“我問你,誰讓她下葬的?!”
助理:“是……是北爺。”
“謝、霄、北——”
程峰大步流星的抓過車鑰匙就準備出去,卻在被車鑰匙上面的掛墜扎疼掌心后,他陡然之間就停在了原地。
目光一寸寸移到掌心,看著上面的掛墜,那是安瀾送他的禮物。
手掌緩緩攥緊,再攥緊。
他不信,人就那么沒了。
雨幕下,程峰猛然拽開車門,抬步要上車時,看到了院子里一道撐著傘的女人身影。
他驀然就笑了。
雨珠掛在睫毛上,遮蔽模糊視線,他朝女人伸出手:“安瀾,過來?!?/p>
撐著傘的萬松顏,在雨水砸向傘面的噪音里,卻依舊聽到了他喊自己“安瀾”,握著傘柄的手收緊,她緩緩走上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雨水順著程峰的面頰滑落,他伸出手去拉走到面前的女人,彼時傘面傾斜——
露出萬松顏冷著的那張臉。
程峰面上的神情也在陡然之間僵住。
他無意識的朝她身后去看,在尋找,又帶著期待。
可,無論他怎么望眼欲穿,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都不在。
雨幕下,萬松顏清楚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程峰無意識說出:“怎么是你?”
萬松顏的情緒在瞬間崩塌了,她死死盯看著面前的男人,“你以為是誰?那個死人嗎?”
雨水早已經將程峰全身打濕,雨珠順著他的身體砸落地面,他神情平靜到可怖:“你做了什么?”
連他都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她人在港市,是怎么知道的?
萬松顏沒回答,只是嘲弄的打量著這棟別墅。
程峰掐住了她的脖子,雨傘從萬松顏手中滑落。
程峰眼神陰狠,“是你殺了她!”
萬松顏眼底沒有畏懼,她清楚,只要他們萬家一日不倒臺,程峰就不敢真的動她,曾經她有多么期盼著跟他結婚,如今就有多么的怨恨。
她讓人動了安瀾的剎車,可她運氣實在不好,竟然就那么死了。
萬松顏想到這些,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她最初沒回答程峰的問題,只是那么有恃無恐的笑著,然后神情逐漸變的猙獰:“一個婊子,不該死嗎?”
僅僅是婚后第四天的凌晨,兩人便撕破了臉皮。
在程峰尚存理智,竭力按捺心中暴戾時,萬松顏提及了他日后不能再生育的事情。
他還有時間為一個婊子傷懷?
若是讓別人知道她萬松顏竟然嫁給了一個玩女人玩壞身體,再也不能生的男人,別人會怎么看她?!
程峰掐著她脖子的手收緊,陰鷙的眸子瞇起:“你說誰不能生?”
萬松顏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她的痛苦,想讓程峰加倍的補償,“是你辜負毀了我的婚姻,我不可能不要孩子,既然你不能生,就不要阻止我、找、其、他、男、人、要、個、孩、子?!?/p>
程峰只覺得荒唐,安瀾懷過孕,萬松顏也懷了,他不能生?
“你真是瘋了。”他冷冷的把人甩開,轉身打開車門。
被甩在地上的萬松顏,狼狽的崴到腳,雨水砸在她素來精心保養(yǎng)呵護的皮膚上,她也逐漸變得癲狂。
在程峰要驅車離開時,萬松顏毫無顧忌的沖到車前,她太自信,以她萬家大小姐的身份,無人敢傷害她,哪怕這個人是程峰!
可——
萬事總有意外。
沒想到她會那么沖過來的程峰,沒能第一時間踩上剎車,只聽“砰”的一聲,萬松顏便在這個荒唐的雨夜,被撞飛出去。
前擋風玻璃的雨刮器上沒來得及工作,視野不清,程峰依舊能看到重重摔出去的萬松顏,在地上砸出細小的水花。
當外面等候萬松顏的司機聽到撞擊聲前來查看時,只看到地上吐血的萬松顏和車上握著方向盤的……程峰。
在隔著車玻璃與程峰對視上的瞬間,司機意識到自己目睹了什么后,哆哆嗦嗦的癱坐在地上。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四方城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