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之夏的手受傷后,她自己第一次提起恢復(fù)情況。
具體能恢復(fù)到什么程度,會不會對畫家的筆觸有影響,醫(yī)生都不敢說。
許之夏,又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呢。
只是她知道,天天把擔(dān)心掛在嘴上,是最無用的做法。
蕭野把畫收進(jìn)畫匣,走到許之夏身邊,挨近坐下。
他背脊如一把未開的弓,看上去懶散。
他把她打著石膏的右手拉過來,雙手捧握著。
捏一捏虎口。
揉一揉手腕。
像是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
許之夏隨他。
許之夏吃完碗里最后一口粥。
蕭野把許之夏的手拉到嘴邊,親一下脈搏位置,抬起眼皮:“再吃點?”
許之夏搖頭,手掌貼著肚子:“好飽了。”
“什么都小?!笔捯胺砰_許之夏的手,“胃口也小?!?/p>
蕭野站起身收拾碗筷,進(jìn)廚房。
許之夏怔坐幾秒,拍拍臉頰,跟進(jìn)廚房。
蕭野站在水槽前,微微弓著背,洗碗。
家里有洗碗機(jī),如果只幾個碗碟,蕭野都是自己動手。
許之夏站在旁邊,手指卷著蕭野衣擺玩兒:“蕭野,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這么多年,我好像完全迷失初心了?!?/p>
蕭野看看自己的衣擺:“為什么這樣說?”
許之夏抬起頭,看著窗外:“最開始學(xué)美術(shù),是媽媽發(fā)現(xiàn)我有繪畫的天賦,后來深入學(xué)習(xí),我是真的喜歡。我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不太會表達(dá),繪畫給了我另一個表達(dá)出口。”
洗完碗,再洗一盒草莓。
蕭野坐在沙發(fā)上,把許之夏抱在腿上,給她喂一顆草莓,聽她繼續(xù)說。
許之夏:“學(xué)畫畫的時候,老師常說創(chuàng)作人的感情很重要,甚至是靈魂。但這幾年,我為了更好的賣畫,把重心全部放在繪畫技巧和視覺沖擊上面。市場需要什么,我就趨近地去畫什么,公司怎么策劃,我就怎么配合。我用名利收益衡量自己的作品?!?/p>
說到這里,許之夏很慚愧:“我完全忘記初心了,我是不是…很差勁?”
“你才幾歲?”蕭野反問。
許之夏側(cè)頭看著蕭野,不甚明白。
蕭野手指勾著許之夏發(fā)絲,別到耳后,看著她純潔的小臉:“走錯路不可怕,只要能承擔(dān),再及時糾正,就好?!?/p>
許之夏正消化蕭野的話,被蕭野不輕不重揪一下臉頰。
許之夏不滿地鼓起腮幫子。
蕭野勾起嘴角:“你還這么小,能看清楚、想明白,想做什么都不遲?!?/p>
許之夏緩慢點點頭,忽地一抬眉,窩進(jìn)蕭野懷里,扭捏道:“你不要說我小?!?/p>
蕭野頓一下,想到她在害羞什么,笑得胸口微顫:“怎么還不讓人說實話?”
許之夏不作聲。
一時靜謐。
冬日暖陽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客廳地面上,一小塊金黃色的光斑,溫暖又愜意。
蕭野低頭看一眼白凈小臉:“明天搬我那兒去,那邊離醫(yī)院近,復(fù)健方便。”
許之夏乖順點頭:“嗯?!?/p>
小臉看上去有些愁苦。
蕭野自我理解,揉一把許之夏腦袋:“不怕?!?/p>
許之夏又點頭:“嗯。”
小臉愁苦未緩。
蕭野捧起許之夏的臉,讓她看著自己,定定道:“到時候痛,就咬我手?!?/p>
許之夏望著蕭野,還點頭。
下一瞬,又搖頭。
圓溜溜的眼睛閃著糾結(jié)的光點:“蕭野…”
蕭野很是心疼地看著許之夏:“嗯?!?/p>
許之夏咽一口口水,嘟囔:“你是不是有過女人?”
蕭野蹙眉:“什么?”
“你是不是…有過……”許之夏欲言又止,眼睫像小刷子壓下去,“算了?!?/p>
蕭野瞬間明白,不太溫柔地捏住許之夏下巴,抬高,直視:“給老子說清楚!”
許之夏唇瓣抿成一條線。
蕭野兇巴巴:“說?!?/p>
許之夏眼珠亂轉(zhuǎn),吞吐:“你昨晚…不像…不像沒經(jīng)驗。”
蕭野要被氣笑了。
又笑不出來。
這是夸?
還是貶?
蕭野想了好幾秒,覺得貶的成分更重。
許之夏就是這么看他的!
他悶著一股莫名的氣:“我要是說有過呢?”
許之夏小臉肉眼可見的白了,眼睫撲閃幾下,垂目,搖頭。
剎那,蕭野就后悔說氣話了。
手掌兜起許之夏的臉,正肅道:“沒有!除了你,沒有?。 ?/p>
許之夏咬著唇瓣。
蕭野沉了口氣:“小祖宗,沒有,真沒有!我這不是…不是伺候你嗎?!”
伺候?
怎么說的…像……
又感覺,沒錯。
許之夏臉頰浮上紅暈。
蕭野揪一下許之夏滾燙的臉頰:“要真說經(jīng)驗,也有?!?/p>
許之夏抬眸,心臟一上一下,表情一時難以形容。
蕭野模樣混:“腦子里想的算不算?”
許之夏:“……”
蕭野:“想,在北都酒店的時候,還有在家,你的房間……”
許之夏頓一頓呼吸,推蕭野胸口:“變態(tài)?!?/p>
“哦?!笔捯靶Τ鰵庖?,沒臉沒皮,“這就變態(tài)了?”
許之夏被噎,說不出話。
蕭野摟著許之夏的后頸,湊到她耳邊,薄唇動。
許之夏聽著那些話,一邊捂蕭野的嘴一邊叫停:“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許之夏扯開話題,開始說昨天國畫大師余先生的點撥,還有對國畫的自我理解。
后來,她困倦地睡著了,窩在蕭野懷里。
下午兩點多。
蕭野收到警方的信息。
他要出去一趟,把許之夏抱回房,在她耳邊輕聲道:“寶,我出去一趟?!?/p>
許之夏虛開眼睛,‘嗯’一聲。
許之夏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許之夏拿起手機(jī)一看,爸爸。
許之夏瞌睡蟲瞬間殆盡,坐起身,接通:“爸爸?”
許正卿著急質(zhì)問:“夏夏!你受傷了為什么不告訴爸爸?!”
許之夏就猜到許正卿可能知道了,她說:“我沒什么事,而且你不是在參加巡展嗎?你準(zhǔn)備了那么久,有那么忙,我也沒什么大事,我不想你擔(dān)心,影響你的工作。”
許正卿語氣聽上去生氣,又無可奈何:“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是懂事還是不懂事!要不是我問你的個展進(jìn)展,還不知道你發(fā)生那么大的事!”
許正卿很少跟許之夏大聲說話。
許之夏很道歉:“對不起,爸爸,但你放心,我沒事!”
許正卿也責(zé)怪不起來:“下周,爸爸這邊就結(jié)束了,然后來玉和?!?/p>
許之夏:“嗯?!?/p>
許正卿又提起另一件事:“我聽說你要解除經(jīng)濟(jì)約?”
許之夏:“是?!?/p>
許正卿:“跟爸爸說說你的想法?!?/p>
許之夏把自己的想法合盤道出。
許正卿很欣慰:“夏夏,你是爸爸的驕傲,爸爸支持你?!?/p>
又聊了幾句,掛掉電話。
關(guān)于蕭野,許之夏在許正卿那里很忐忑。
但她也知道,不能瞞著。
許之夏編輯信息:【爸爸,我和蕭野重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