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陸陸續(xù)續(xù)離開。
房間里很快只剩下他們兩個。
周胤坐回床畔,目光復(fù)雜。
明明做不到那么大度,卻還要假惺惺的,他做給誰看?
內(nèi)心咆哮的野獸不斷地蠱惑他,仁至義盡的事已經(jīng)做了,不行自己上吧。
但被愛意掌控的理智的卻不斷提醒他,應(yīng)該以保護著的形象登場。
周胤閉了閉眼睛,轉(zhuǎn)身進了浴室。
片刻后,他挽著袖子,將她從床上撈起來。
大約是有一部分藥物被代謝掉了,姜稚不像剛才那般,跟個木偶似的,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
“你帶……帶我去哪?”她氣喘吁吁的問,身體也繃得跟一張弓一樣。
“別怕,不是什么壞地方。”
聽到他這么說,姜稚不動了。
周胤打心底佩服她的忍耐力,想起自己上次誤喝檸檬水的時候,僅一口就差點丑態(tài)畢露。
而她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崩潰。
可以容納多人的超大浴缸里,水還未被注滿。
周胤抱著她跨進去,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將她安置在里頭。
耳畔是急促的水流聲,姜稚后背貼在冰冷的釉面浴缸邊,感受水平面逐漸從腳踝處往上蔓延。
周胤出去片刻又回來,手里捏了個檀木盒子。
周胤熟練的挑開盒子,從里頭抽出一截香。
纖細的香線被他夾在兩指之間,打火機在另一端點燃。
待火苗燃起,他迅速一抽。
香線穿過指縫,火滅了,只余香頭上一點紅。
周胤將點好的香裝進熏盒里,煙氣裊裊,時而筆直,時而扭曲。
不一會兒,獨特的蘭花味便充滿了整個浴室。
姜稚難耐的轉(zhuǎn)了個身,吃力的攀在浴缸邊上,貪戀的嗅著空氣里的香味。
媽媽做的香。
每年特定的節(jié)氣,姜母都會制作一些凝神靜氣的熏香,因為是手工制作,產(chǎn)量有限,一部分留著自己用,剩下的就當(dāng)禮物送人。
姜家大火那夜,半座城都聞到了這股香味。
“你……你從哪里來的?”姜稚虛弱的詢問。
“有些是買的,有些是別人送的?!彼蛦〉馈?/p>
姜家送出去的香,數(shù)之不盡。許多不識貨的家伙,不知這香的珍貴,竟把它們?nèi)釉诮锹渎浠摇?/p>
周胤便把它們都買下來,買的次數(shù)多了以后,大家都曉得周二少愛香,便拿來當(dāng)做人情來往贈給他。
“難怪……”
“難怪什么?”周胤蹲在她邊上,輕聲問。
姜稚垂著眸子,低聲道:“難怪每次見你,都覺得你親切?!?/p>
周胤眼底閃過無奈。
這叫他怎么回答呢?
告訴她,這是為了吸引她關(guān)注的作弊工具?
不能。
“有事叫我?!敝茇防涞钠鹕硗庾摺?/p>
還未走兩步,就聽背后噗通一聲。
男人急忙收住步伐,扭頭看過去的時候,不自覺的收緊了喉結(jié)。
浴缸是比照周胤身形打造的,剛才水位尚淺沒覺察出來問題,而今水位高了,浮力增大,她在水里保持不了平衡,可不就栽進去了。
姜稚四肢并用的攀附在浴缸邊緣,宛如在海水里遭遇襲擊,迫不得已登岸避難的小人魚,狼狽的朝不遠處的男人投去哀求。
喉結(jié)上下滾動兩下,周胤不知是在跟誰抱怨:“真是麻煩!”
在小女人仰望的視線中,他跨進浴缸,在她身邊坐下。
嘩啦。
因他的到來,浴缸里的水瞬間溢出。
周胤只輕輕一提,便將她提到了自己腿上,讓她后背貼在自己胸膛上。
兩人都是衣衫完好,他抱著她,卻不看她。
周圍全是嘩啦啦的水流聲。
姜稚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悶雷一般的心跳。
這畫面違和,卻也不違和。
“周胤……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身體在遭受煎熬,可理智卻無比清晰。
“為什么要這么問?”
他說話時,胸腔震動,姜稚后背貼在那塊地方,竟覺得酥酥麻麻。
“感覺你像……媽媽派來的。”
周胤:“……”
姜稚在他懷里搖頭:“但我知道你不是。那晚……你也是這么難受吧?!?/p>
周胤都要郁悶死了。
為什么她總是能在他不設(shè)防的時候,說出一些讓他緊張的話?
“你怎么知道的?”
姜稚虛弱一笑,似乎帶了那么點小得意:“車子急轉(zhuǎn)彎,你撲過來的時候……頂?shù)轿伊恕!?/p>
周胤:“……”
“那杯檸檬水,本來是我要喝的?!?/p>
周胤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他們要害得是我?!?/p>
“周胤……”
“嗯?”他急忙回應(yīng)。
“你吻過女人嗎?”
周胤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小野馬現(xiàn)在究竟是清醒的,還是……已經(jīng)被藥藥壞了腦子。
“你說什么?”他湊近聽。
“你有沒有……吻過女人?!?/p>
對別人來講是送命題,但對于行得正做得端的周二少來說,這簡直就送分題。
周胤:“沒有?!?/p>
也不能說沒有。
周胤記得吻過的。
那天在咖啡館,他用眼神,輕輕吻了她一下。
許是安神香起到了作用,加上冷水沖刷,身體的火焰逐漸變得可控起來,姜稚不像剛剛那般躁動。
兩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話。
但都是姜稚提問,周胤負(fù)責(zé)回答。
后來姜稚想不起來要問什么了,就讓周胤自己說。
……
一夜過來,姜稚體內(nèi)的火是滅了,可人卻燒起來了。
有了昨晚的經(jīng)驗,私人醫(yī)生接到電話后,果斷調(diào)來了一輛救護車。
不行就是拉醫(yī)院搶救。
剛起床的周寒生叫住從面前過的傭人:“少爺又怎么了?!?/p>
傭人:“不知道,好像昨晚帶回來的姑娘發(fā)燒了。”
周寒生眼神立刻不對勁了。
傭人不敢過多停留,丟下周寒生就走。
醫(yī)生給姜稚量過體溫,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周二少,這是高燒啊?!?/p>
周胤鐵青著臉:“我當(dāng)然知道是高燒?!?/p>
醫(yī)生也不曉得該怎么講了,昨晚還好好地,過了一夜,就燒成這個樣子。
得虧是有錢,若是個窮光蛋,恐怕那姑娘早被他折騰死了。
醫(yī)生開了退燒藥,然后又鬼使神差的在藥單上添了一管子加速傷口愈合的凝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