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兒迫不及待的催促下,何母腳下忽然打滑,下一秒,身體便順著斜坡翻滾下去。
何依依站在皚皚天地間哭著喊媽媽。
等何母渾身狼狽的爬上來時,背上的嬰兒仿佛睡沉了一般。
很多年以后,何依依再想起此事,只覺得何母可憐又可悲。
以姜家的能力,哪里輪得著她一個專門洗衣服的女傭跑回去雪中送炭。
可那個剛死了兒子的可憐女人,進(jìn)了東家的門后,便立刻撩開衣服開始給東家的孩子喂奶。
年幼的何依依縮在角落里,木訥的看著那個孩子,一臉滿足的喝著原本該屬于她弟弟的奶水。
“這是你弟弟的命,也是我的命。依依,東家心善,要留你在家里長住,你記住,端誰的碗,就得聽誰的管,往后小姐長大了,你要好好照顧她,不能欺負(fù)她?!?/p>
那時候,她不懂這句話的含義,下意識的點頭,然后開始剝糖紙,往嘴里塞糖。
糖可真甜,甜得她都忘記自己還有個弟弟埋在那場冰天雪地里 。
這件事姜稚聽何依依說過,而且還是在她生日那天。
十五歲生日,何依依悶悶不樂的站在角落看著被眾星捧月的姜稚,心中煩躁不堪。
她告訴姜稚自己弟弟的死因,并不是想博同情,而是讓她以后再過生日的時候,別那么開心。
多少要有點愧疚。
“你弟弟這份債我也還了?!苯烧Z氣跟剛才并無區(qū)別。
何依依眼含怒意:“你什么時候還的?”
姜稚招手,示意她低頭湊近點。
何依依抹了一把眼淚,俯身到她面前。
姜稚貼著何依依的的耳朵,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
說完,姜稚直起身,而何依依卻繼續(xù)維持著躬身的姿勢。
她說:“我奪走你的弟弟,你不也奪走了我的丈夫嗎?”
話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那再怎么裝也是徒勞,索性不裝了。
何依依抹干臉上的淚水,眼底忽然閃過一絲狡黠;“屬于我的責(zé)任,我認(rèn)下了,但我不想因為我,讓公司白白損失這么大一筆錢的,姜總監(jiān),你不是跟趙先生很熟嗎?為了公司,為了沈總,能不能再去找趙先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只要能讓那些大客戶不走,讓我做什么都愿意?!?/p>
知道自己已經(jīng)撼動不了姜稚,何依依開始用公司做借口,讓她出面收拾殘局。
姜稚輕笑:“你剛說過的話,自己都不記得了嗎?”
何依依一愣。
姜稚忍不住提醒她:“你說今天所發(fā)生的事,興許是我跟趙鵬飛一手策劃的。忘了嘛?”
何依依連忙道歉:“我當(dāng)時是昏了頭,隨便講的。我知道您肯定不會這么做的?!?/p>
“您怎么懲罰我都行,但您不能不管公司的死活吧,這可是沈老爺子的心血?!?/p>
聽她搬出沈老爺子,王經(jīng)理跟吳經(jīng)理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剛才是何依依進(jìn)退維谷。
現(xiàn)在角色對調(diào),姜稚被逼上了架子。
如果她拒絕幫忙,就是見死不救。
可要是同意,就是沒事給自己找事。
沈煜不禁有些動容。
何依依都自身難保了,還在處處為他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