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得不信命由天定這一說。
周胤本意不想來辛西婭,這地方于他而言,就跟殺人犯重回犯罪現(xiàn)場似的,感覺很不好。
陰差陽錯下,周胤還是來了。
細沙褪去了白日里的燥熱,踩在上面涼絲絲的,周胤一手拎著高跟鞋,一只手牽著姜稚,步伐慵懶的跟隨在她身后。
酒店投資人為營造浪漫氣息,在沙地里埋了燈管,一到晚上,沙灘就變得五光十色。
姜稚淘氣的在交織的光影里靈活穿梭,所經(jīng)之處,留下一雙可愛的小腳丫。
走了約莫十多分鐘,周胤就把人抱到岸邊的長凳上,親自蹲下替她清理腳上的細沙。
從姜稚的角度看過去,就只能看到周胤的頭頂。
那一頭銀發(fā),在月光下無比耀眼。
替她穿好鞋子,抬頭就跟她四目相接了。
男人維持著半跪姿勢,一臉好笑:“瞧什么呢?”
姜稚撐著下顎,慢吞吞道:“我在夢里見過你,那時候你頭發(fā)是黑色的,但樣貌看的并不清晰。”
周胤詫異,沒想到她竟會在夢里看到自己。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稀奇,他都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她夢見自己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想看嗎?”
姜稚猛地坐直了身體,眸光明亮:“想!”
周胤揉了揉她的發(fā)絲:“今天可能來不及了,明天滿足你。”
……
翌日
姜稚被陽光曬醒了,她揉著眼睛打哈氣。
身邊凹陷位置是空的。
昨晚周胤點了線香,姜稚知道他沒走。
估計是去鍛煉了。
姜稚赤著腳下床,肩膀的吊帶滑在手臂上,跟在家里一樣,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間刷牙洗臉。
可是,踏進洗手間的那一瞬,姜稚嚇得頭發(fā)都豎起來了:“啊——”
下一秒,周胤一手掐著她的腰,一手堵著她的唇,熟悉的眼眸暗沉著,隱藏著窮途畢現(xiàn)的兇相。
四目相對數(shù)秒,周胤連忙將手掌從她臉上移開。
“沒弄疼你吧?”
驚魂未定的小女人顯然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直溜溜的盯著懸在上方的容顏,過了好一會兒,才叫出他的名字。
“周胤?”
周胤將顫抖的手背到身后,假裝打趣:“怎么?換了一個發(fā)色就不認識了?”
姜稚想說不是發(fā)色的問題。
而是頭發(fā)顏色改變所帶出的其他效應(yīng)。
譬如氣場。
銀發(fā)的他沉穩(wěn),和煦,且從容。
而黑色的頭發(fā)周胤,給她第一感覺卻是冷峻肅殺,甚至還有些陰冷的詭譎。
如果說相由心生,銀發(fā)的他就像正義的代表。
而黑發(fā)的周胤,怎么看都像電視劇里命硬得不像話的反派。
……
“原來你以前長這么兇啊?!苯扇ι夏腥说难l(fā)自內(nèi)心的點評起來。
因她這個動作,周胤收斂了情緒,要看的是她,看到了嫌他兇的也是她。
“很兇嗎?沒有吧?”他轉(zhuǎn)身對著鏡子撥了撥發(fā)絲。
姜稚從背后探出頭來,鏡子里的兩張臉都是頂級骨相,周胤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瞬,他透過這面鏡子,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面目可憎,手上還沾著卞時蘊的血,就在這間浴室里打算對她施暴。
她哭著求他,求他叫救護車救救卞時蘊,他沒有停,直到她說她懷孕了,周胤才停下。
卞時蘊死后,姜稚就乖了,但也不會笑了。
她終日坐在窗邊發(fā)呆,明明陽光落了滿身,卻有種被凍住的感覺。
“周胤?!?/p>
“嗯?”
“你怎么看起來有點難過?”姜稚歪著頭問。
鏡子里的男人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jīng)看不到除了寵愛之外的任何情緒了:“如果不喜歡,我再染回來。”
姜稚嗔了他一眼:“你瘋了,染來染去很傷頭發(fā)的,我覺得這樣挺好的?!?/p>
耶波忽然不冷不熱道:“你怎么不把紋身也貼上呢?”
前世,周胤為了掩蓋滿身傷痕,專門去紋了滿背的圖騰,那些扭曲的花紋拼湊起來就是一雙眼睛。
好幾次姜稚都被他后背的紋身嚇得不輕,可那時候的周胤只認為她大驚小怪,連個紋身都能嚇著。
后來聽阿權(quán)說他后背的圖騰乍一看的確有點恐怖,周胤又去悄悄洗掉。
他以為洗掉紋身就一切萬事大吉,結(jié)果,她怕的根本不是紋身,而是他。
就像剛才。
姜稚發(fā)出的尖叫聲竟意外的喚醒了周胤身體內(nèi)的暴虐,因為前世,他總是能聽到她崩潰的尖叫,然后大喊不要。
每每如此,周胤就會捂著嘴,不讓她出聲,明明討厭這種尖叫,可導(dǎo)致她崩潰尖叫的元兇也是他。
姜稚絲毫沒有從危險里走一遭的自覺,她叼著牙刷,在周胤的胸前刷牙。
周胤站在她背后,看她滿嘴掛著泡沫的滑稽樣子,不自覺的發(fā)笑,不管她做什么,周胤總有種看不夠的貪婪心理。
直到她彎腰時,臀部忽然抵上他,周胤才不自然的朝后退了兩步。
洗漱過后,兩人一起去酒店的餐廳用餐。
途中,周胤想起徐界的那番話。
凡事就怕萬一,快到餐廳時,周胤讓姜稚跟他分開走,免得給人逮住把柄。
果不其然,到了餐廳,那幾個人都在用餐。
卞時蘊已經(jīng)在等了,她老遠招手讓他們坐過來。
周胤以眼神示意姜稚過去,他則選了另外一張桌子。
姜稚看不懂周胤這是什么操作,但也依從了他這樣的安排。
卞時蘊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但關(guān)鍵時刻眼力勁十足。
姜稚落座,她什么都沒問,趁著周胤跟她們不同桌,趕緊把一盤新鮮的草莓挪到姜稚面前。
“這么多呀?!?/p>
“別廢話,趕緊吃?!薄?/p>
自從得知姜稚在家最多只能吃五顆草莓的時候,卞時蘊就發(fā)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讓閨蜜實現(xiàn)草莓自由。
姜稚側(cè)頭去看周胤。
男人坐得位置有些偏,說是角落也不為過。酒店早餐有自助,也有預(yù)定。
看客人的需求。
譬如那幾只金狐貍,吃的就是預(yù)定早餐。
周胤并未注意她們兩個,姜稚這才放心的轉(zhuǎn)過頭往嘴里塞。
卞時蘊含糊不清道:“一會兒我去搞測試,你跟你那口子就在酒店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等我忙完咱三兒一起玩,別撇下我?!?/p>
姜稚忍俊不禁:“等你等你。”
她倆兒聊得歡,壓根兒沒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一位掛著金色狐貍配飾的男人對不遠處保鏢使了個眼色,保鏢秒懂,假裝拿手機聊天,實際上卻是給兩人拍照。
對方將拍好的照片發(fā)到指定的郵箱里。
接下來的事就不歸他們管了。
保鏢以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殊不知,全被周胤盡收眼底。
耶波炸了:“他們在偷拍。”
周胤戴上耳機,做出跟人打電話的樣子:“看到了?!?/p>
“好家伙,這里半數(shù)都是他們的人。”
耶波竟可以通過周胤的身體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對于這種奇特現(xiàn)象,周胤只能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找個機會溜進他們房間,裝個竊聽器?!币ǖ?。
周胤優(yōu)雅的切著面前的食物:“好主意,這個艱巨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p>
“我靠,你為什么不去?!?/p>
周胤:“我老了,手腳沒你那么利索。”
周胤并非故意推脫,而是感覺出自己的不正常。
如果耶波能夠看到他腦海里的念頭,那么就會知道,早上那一刻有多危險。
周胤竟想撕了姜稚,就像前世那樣。
“糯米糍在偷吃草莓?!?/p>
周胤很難得在這方面偏袒姜稚:“她的藥已經(jīng)吃完了,這點草莓沒事?!?/p>
耶波:“你太不負責(zé)任了?!?/p>
周胤:“有這個勁兒,不如好好想想,安裝東西的事?!?/p>
耶波非常有自信:“我動動手指就能搞定?!?/p>
“話別說的太滿?!?/p>
……
結(jié)果,一語成讖!
入夜,線香的效力逐漸褪去,耶波醒了。
晚飯過后,卞時蘊、姜稚、耶波三人盯著電腦里的監(jiān)控畫面,一個大無語。
那幾只金色狐貍包下了兩個樓層。
這也就不談了,關(guān)鍵是他們每晚睡的房間都不是固定的,就算裝了監(jiān)聽,似乎也沒什么用。
卞時蘊:“難怪我老爸說這幫人怎么都殺不完,就這警惕性,哪輩子能死啊?!?/p>
耶波手機響了,是徐界發(fā)來的短信。
點開后,男人目光微怔。
居然是姜稚跟卞時蘊早上在餐廳用餐的照片。
緊跟著徐界發(fā)來一串文字:“你老婆跟卞時蘊被惦記了,看緊點?!?/p>
徐界收到照片的時候,反應(yīng)跟耶波差不多。
那幾只金狐貍在辛西婭干什么不知道,徐界估猜是去度假的,所以徐界給他們安排了幾個品相不錯的女人。
沒想到這幫孫子竟然膽大妄為到在酒店搜索目標,發(fā)照片給徐界讓他安排一下。
想到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覬覦,耶波想宰人的心都有了。
姜稚見他無端發(fā)怒,便問怎么了。
耶波便把手機信息拿給她看。
卞時蘊一陣惡寒,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這不是早上咱兩兒吃飯的照片嗎?我靠,老的都可以當我爺爺了,怎么想的?”
這要是發(fā)給她爸,她爸能沖到辛西婭來把這幫人全宰了。
姜稚反應(yīng)沒有卞時蘊那么激烈。
她靜靜地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我有一計……”
“不行!”
怎么可能讓姜稚為了這么點破事犯險。
“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可以催眠他們?!?/p>
“那也不行!”盡管知道姜稚在催眠這塊有兩把刷子,但一想到要面對的人是FOX,耶波本能的抵觸。
卞時蘊:“有了?!?/p>
“房間里裝不了,我們可以在他們身上裝啊?!北鍟r蘊腦袋上閃爍著一團智慧的光芒:“我知道市面上有一種很小很小的竊聽,可以依附在任何地方,就比方說,他們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玩意兒?!?/p>
姜稚朝耶波看過去:“我又有一計……”
耶波垂眸睨著她:“你哪來的那么多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