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接觸周胤之前,姜稚其實就已經(jīng)聽說過這個人了。
在某個午后,沈母約了幾位富太太喝下午茶,姜稚在一旁作陪。
女人湊在一起自然是聊八卦。
不知道誰起的頭,突然聊到了周家。
沈母端著咖啡,陰陽怪氣道;“不知道周家老爺子怎么想的,竟叫一個私生子掌了家,奇怪的是,他媳婦居然也同意了?!?/p>
另外一個貴婦輕笑:“能不同意嗎,要不是他,周家老大未必能活到現(xiàn)在?!?/p>
沈母皺眉:“周家老大得病了?怎么沒聽說。”
“白血病,周家捂得嚴嚴實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也不曉得是真還是假。”
沈母賠笑道:“難怪呢,我就說周胤哪來那么大本事。”
“人家雖然是私生子,可思想?yún)s傳統(tǒng)得很,那些小妖精上趕著往他身上貼,他都不帶多看一眼的?!?/p>
名利場少不了名媛的倩影。而富人想要擴大版圖,或者加速財富積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聯(lián)姻。
兩家合并成一家,強強聯(lián)手。
像周胤這種,已經(jīng)繼承家業(yè),并且站穩(wěn)腳跟的世家子弟,是聯(lián)姻的最佳對象。
“聽說有個富商把自己親閨女都送到人家床上去了,誰知道人家反手報了警,搞得那家人大半年都沒怎么敢出門?!?/p>
“送上門的算什么,還有更狠的,居然給自己下藥,后來被送到醫(yī)院洗胃,狼狽得嘞?!?/p>
沈母:“那小子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啊?”
“瞎說,那是人家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p>
姜稚聽了一下午的八卦,其他沒記住,就記住了一樣。
——周二少喜歡報警。
所以,當(dāng)周胤說要報警的時候,她壓根兒沒有察覺他是在開玩笑。
“我怎么小氣了?”
她用手來回的比劃著。
“中間不還有位置嗎?”
周胤委實被她給逗笑了。
剛才她沖進來的時候,周胤就注意到她身上這件衣服了,后背整個鏤空,那一截珍珠除了把她襯的更誘人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遮擋作用。
洗手間這種地方,再干凈也干凈不到哪里去。
她不愿意碰到墻壁,所以才往他跟前湊。
這些,周胤都知道。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總不能當(dāng)她面前承認自己是個色胚,一靠近她就動歪念,他為了人設(shè)不翻車,就只能把黑鍋扔她腦袋上。
她低頭看手機的功夫,男人鋒利的棱角柔和下來,卸下殺伐果斷的冷漠,眸子里都是對她的寵溺。
周胤默不作聲的脫下外套,迅速攏在她肩膀上。
冷不丁被一團溫暖所包裹,小女人吃驚的抬起頭。
“這樣還小氣嗎?”
姜稚抿了抿唇:“謝謝~”
她給卞時蘊發(fā)信息,問她檢查的人走了沒。
卞時蘊說沒有,讓她再躲一會兒。
然后拍了一張酒桌的照片發(fā)過來。
“離婚了?”周胤冷不丁問了一句。
姜稚愣了半秒,才反應(yīng)過來。
“離了,今天才離的。”
竊聽的時候,周胤就猜到了她可能已經(jīng)跟沈煜結(jié)束了婚姻關(guān)系。
“你干嘛這么在意我是不是離婚?”姜稚感到納悶。
周胤心說,因為老子當(dāng)年就是吃了沒有名分的虧。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姜稚委身于他,暗中還跟沈煜存在聯(lián)系的時候,周胤都要氣瘋了。
他掐著她脖子,兇狠質(zhì)問:“誰特么給你的膽子,敢給我戴綠帽?”
姜稚對上他赤紅的雙眼,輕蔑道:“明明是你……給沈煜戴了綠帽子……你這個……野男人!”
那時候,周胤猶如被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搞來搞去,他特么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小三,小三抓正房,怎么抓都破防。
“不離婚,你怎么拿回姜家?!?/p>
正在打字的手指就這么懸在了屏幕上,停頓了三四秒,她又繼續(xù)打字,聲音也隨之變得疏離起來:“你催我離婚,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
周胤感覺到了她的戒備。
“嶺南藥業(yè)是救死扶傷的良心企業(yè),它生產(chǎn)出來的藥品曾拯救了無數(shù)家庭,你忍心看它被外資收購,做獸藥嗎?”
姜稚心臟被狠狠刺痛了。
叔叔伯伯不懂經(jīng)營,更不懂藥品研發(fā),長此以往,被收購是遲早的事。
如果真被外資收購生產(chǎn)獸藥,父親估計得化作厲鬼出來索命了。
但姜稚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
“為什么一定外資收購?”她問。
周胤:“只有外資企業(yè)才會覺得嶺南藥業(yè)對他們存在威脅。有嶺南藥業(yè)在,外資的藥品永遠不可能在南亞普及。”
這就是一個成功企業(yè)的力量跟魄力。
姜稚比周胤更清楚,外資打擊嶺南藥業(yè)的目的是什么。
他們要把可以根治疾病的藥品全部踢出市場,然后替換成持續(xù)服用的藥品,這樣一來,患者為穩(wěn)定病情,就需要源源不斷的買藥。
姜稚曾一度懷疑,父母的死就是跟這些人有關(guān)。
但她沒有證據(jù)。
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場大火中付之一炬,就連父母的尸體被翻出來時,僅僅只剩下兩副枯萎的骨架。
周胤察覺到了她得不對勁,西裝下的她,竟然在發(fā)抖。
姜稚也不想這樣,可身體不受控制。
這是她的夢魘。
腦海里一遍遍的復(fù)刻著親人瀕臨之前的慘狀。
他們的叫聲從遠處傳來,沒有叫救命,他們都在喊:活著,好好活著……
他們讓她活下去。
卻沒有告訴她,到底該怎么活。
靠恨嗎?那她究竟該恨誰呢?
姜稚雙膝一軟,不受控制跌進了一雙堅實的臂彎里。
猝不及防的擁抱,竟讓周胤打從心底感到惶恐。
懷里的人抖得厲害,他連忙拉緊外套,然后在她背后摩擦著,試圖叫她暖和。
“沒事,沒事的?!?/p>
見她還在發(fā)抖,周胤眸光暗了暗,長臂從下一抄,將她整個抱起。
她還跟以前一樣,輕的一只手就能抱住。
周胤用空出來的手輕拍她顫抖的后背,語氣輕地幾乎聽不見:“不怕。我們不怕?!?/p>
沒有人能猜到這個權(quán)勢滔天、殺伐果決的男人,到底以什么樣的心情,看著心愛之人在懷里失控發(fā)抖這件事。
周胤覺得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