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是想去買些什么嗎?”李蕓娘好奇的問。
“不是?!?/p>
“那就是想見什么人?還有親戚?”
“不是?!壁w棠頭。
李蕓娘細問趙棠去京都說什么,趙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李蕓娘拉著她在院子里坐下:“那你是不想見藥王?”
趙棠既不想買東西,也沒有親戚朋友可見,那就是想躲著藥王了。
“小棠,你,很討厭藥王嗎?”李蕓娘看著趙棠問。
趙棠搖了搖頭。
李蕓娘疑惑的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問,既然不討厭,為什么還想躲著呢?
“如果,他不是……”趙棠頓了一下,道:“我挺佩服他的,他義診十天了,哪怕每天在鋪子里賣燒餅,都能聽到大家談論藥王的醫(yī)術(shù)是多么的厲害?!?/p>
“你知道嗎?我聽到大家說,他的醫(yī)術(shù)很好,救了很多人的時候,我的心里,既高興,又難受?!?/p>
趙棠垂著眸子,手緊緊的攥著衣袖,現(xiàn)在住在燒餅鋪的她,吃飽穿暖,不用擔心挨打,不用擔心被賣掉換彩禮,趙棠很喜歡現(xiàn)在的日子。
但藥王的出現(xiàn),讓趙棠的心里矛盾。
“蕓姐,我高興他救了那么多人,但,難受的是,為什么他沒有早一年來?!蹦锏乃?,一直是趙棠心里過意不去的。
娘是病死的,是沒錢吃藥,拖死的。
如果藥王早一年來,是不是娘就不會死了?
“小棠,我懂?!崩钍|娘伸手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后背:“我爹娘走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想,為什么會有天花,為什么我沒死,我爹娘卻死了。”
趙棠紅著眼睛看著她,明明李蕓娘看起來年紀也不比她大上幾歲,李蕓娘吃的苦,不比她少。
“后來一直想啊想,我就想通了?!崩钍|娘拿帕子給她擦著眼淚,道:“明知染上天花會死,但因為我是他們的女兒,所以,他們一點都不怕。”
“他們年紀大了,染上天花,我雖然盡心照顧,最后……卻還是留不住他們?!崩钍|娘的聲音里,也透著無盡的惋惜。
“蕓姐,那,那你后悔嗎?”趙棠問。
“當然,如果我堅定的不讓他們來照顧,不接受他們送來的吃食,或許,他們就不會有事了?!崩钍|娘這般說著,她回頭,看著趙棠滿臉認真的模樣,道:“但,世上沒有如果?!?/p>
李蕓娘的聲音溫柔且堅定。
趙棠黯然的垂下眸子道:“是啊,我留不住我娘?!彼裁捶椒ǘ加昧耍颠^趙大發(fā)的錢去買藥,被趙大發(fā)狠狠打了一頓,但那點藥,根本治不好娘。
“小棠,過去的事情,不管我們怎么后悔,都是改變不了的,我們要往前看?!?/p>
李蕓娘替她撩起垂落的頭發(fā),道:“或許,正是因為你娘在天有靈,才讓藥王能找到你呢?”
胡嬌換了名字,換了住處,改嫁了人,后半輩子,都困在趙家那小小一方宅子里。
如果不是她意外救了趙棠,見到了蝴蝶簪子,或許,藥王現(xiàn)在還不知道她們母女的下落,會誤以為,她們母女死了。
“如果你娘還在世,她會希望你過的開心,又快樂的。”李蕓娘曾經(jīng)因為爹娘的死,不知道哭濕了多少的枕頭。
因為程書的背叛,因為兒子的背叛,李蕓娘有一段時日,每天都是以淚洗面,她覺得所有人都虧欠了她,她覺得往后的日子,一片黑暗,看不到半分光亮。
可是有一天,她做夢了,夢里的爹娘,很是心疼的看著他。
“你娘雖然不在了,但我相信,她肯定在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關心著我們,一直盼著我們開心快樂?!?/p>
李蕓娘想,如果爹娘還在世,知道她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就尋死覓活的,怕是一巴掌扇過來了。
“蕓姐,我,我好像懂了。”趙棠似懂非懂。
“蕓姐,我聽小刀說,他……他在藥王谷的日子,也不好過。”趙棠突然提起了這事。
……
“小心,你慢點走?!崩钍|娘撫著楚云霄在屋子里一步一步的挪,每走一步,楚云霄都覺得格外的高興。
“蕓娘,我,我以后,就不是瘸子了。”楚云霄能感覺得出來,現(xiàn)在的他走路,和之前瘸著腿走路不一樣!
“對,以后你就不是瘸子了?!崩钍|娘抬頭,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強行拉著他坐下:“藥王說了,一天走三步,不能多了!”
沒等他回話,李蕓娘補充道:“不能著急?!?/p>
“云霄,聽蕓娘的,慢慢來?!背盖那哪ㄖ蹨I,看到兒子能正常的走一步,她的心里,說不出來高興。
夜,躺在床上的楚云霄,話都比往常要多很多。
“蕓娘,這次修路的工錢結(jié)了,又能得十來兩銀,買點阿膠燕窩,聽說那個東西吃了對身體好,你和娘都吃。”
“再買點鮮亮的料子,做夏衣?!?/p>
“……”
李蕓娘聽著聽著就不對勁了,這東西有她和娘的,有云川和云辰的,但就是沒有他自己的。
“楚云霄,你是不是忘記了給自己買點東西?你的衣裳都舊了,該做新的了?!?/p>
李蕓娘側(cè)躺著,黑暗里,她和楚云霄面對面,也看不到對方,她繼續(xù)說:“不止是衣裳,還有你那個匕首,柄都不太好了,換個新的?!?/p>
“還有弓,你之前上山打獵,弓和箭都是自己做的,但是一把好弓,可真是不一樣,到時候你們?nèi)ド缴希闷饋硪哺奖?!?/p>
“聽你的?!背葡龅穆曇粼挾纪钢_心。
隔天一大早,楚云霄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走那三步路了。
楚云霄的手搭在李蕓娘瘦弱的肩膀上,汲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側(cè)頭,就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
“楚云霄,你走路的時候,要慢點,試探著用力,別傷著腳了。”
李蕓娘抓著楚云霄的手,緊張的扶著他,生怕沒扶住,半天,都不見楚云霄掃地腳,她抬頭問:“楚云霄,你想什么呢?”
她大大的眼睛里,澄澈,眼底的疑惑都清清楚楚的,將他心中的小心思,全部都映的清清楚楚的。
“沒,我就在想,明天去京都的事情,我們要不要住一個晚上?”楚云霄小心翼翼的挪動著步子,等他的腳好了,一定能給蕓娘幸福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