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不及多想,也幸好這是醫(yī)院,慕正威很快就被送到了心外科。
接診的醫(yī)生是顏澤陽。
慕南音本能地蹙起眉頭,對他格外反感。
顏澤陽似乎怕她懷疑什么,眼中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心虛,對慕南音道:“我比較了解伯父的病,我導(dǎo)師又是心外科最權(quán)威的教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請你把我當(dāng)做一個普通的醫(yī)生,我會對我的患者負(fù)責(zé)?!?/p>
說完,他便匆匆去了搶救室。
雖說慕南音討厭他,可慕正威突然間就昏倒了,讓他們六神無主,也來不及請別的醫(yī)生,只能任由顏澤陽為慕正威治療。
凌楚本想說這一切或許都是慕正威的報應(yīng),像他這種拎不清的男人,或許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可當(dāng)她看到慕南音神色是那么緊張,便知道就算慕南音再恨父親當(dāng)年冤枉了母親,可終究是血脈相連,她沒有辦法對慕正威不管不顧。
沒過多久,顏澤陽便從搶救室出來了。
慕南音緊張地問:“我爸怎么樣了?”
顏澤陽神色凝重的道:“伯父的心臟病復(fù)發(fā)了。上次做完手術(shù),恢復(fù)得不太好,這種情況下可能要進(jìn)行二次手術(shù)。跟上次一樣,這個手術(shù)只能約瑟夫教授做。不過,聽說約瑟夫教授年紀(jì)大了,上個月已經(jīng)封刀了。”
言外之意就是慕正威只能等死了。
慕南音身子微微顫了顫。
顏澤陽道:“南音,你別著急。要不要我?guī)湍愀覍?dǎo)師說說,聯(lián)系一下約瑟夫教授,他和約瑟夫教授還是有點交情的?!?/p>
慕南音想到上一次他拋出這個誘惑的時候,威脅她讓她陪他上床。
所以聽到顏澤陽這么說,她冷著臉拒絕道:“不必了?!?/p>
顏澤陽心中了然,慕南音必定是不會接受他的幫助,他本來也就沒想幫慕南音。
只要慕正威死了,崔華就會信守諾言,給他一筆巨額財產(chǎn),他至少能少奮斗十年。
可是,話是要說漂亮的,免得慕南音懷疑到他身上。
被慕南音拒絕后,顏澤陽倒也沒有像之前那么死皮賴臉的,而是道:“那我先去看其他病人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盡管告訴我?!?/p>
慕南音冷著臉‘嗯’了一聲。
她走后,凌楚切了聲道:“我才不相信他有這么好心?!?/p>
慕南音微微嘆了口氣說:“上次是厲京辭出面才聯(lián)系到的約瑟夫。聽說這個教授很不好聯(lián)系,況且,他已經(jīng)封刀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將他請出山?!?/p>
凌楚道:“那趕緊給厲京辭打電話呀!我看他對你還念念不忘,三天兩頭往醫(yī)院跑,這次不正是他表達(dá)誠意的時候嘛!”
慕南音沒想那么多,拿出電話撥了厲京辭的號碼。
可惜那邊是關(guān)機,她找不到他了。
凌楚憤憤地說:“真行!平時不想搭理他的時候,他自己硬貼上來?,F(xiàn)在出事了,他倒跑得無影無蹤了?!?/p>
慕南音想到御景灣別墅,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給別墅的座機打了電話,是陳阿姨接的。
慕南音問了厲京辭的行蹤,陳阿姨道:“慕小姐,厲先生今早就動身回帝都了,他沒跟您說嘛?”
“回帝都了?”
慕南音落寞地呢喃著:“沒有。”
陳阿姨道:“您要是聯(lián)系不上他,那大概他現(xiàn)在在飛機上,您別著急?!?/p>
慕南音掛了電話,回到搶救室里。
慕正威依然昏迷不醒,監(jiān)護(hù)儀時不時地會有異常報警,聽得人揪心。
雖說她沒想再像上次那樣拼命去救這么個冷漠薄情的人,可她總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去死。
而且好端端的,慕正威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記得上次約瑟夫教授說過,父親每次的復(fù)查結(jié)果都很好,如果沒有受巨大的刺激,按時服藥,是很難復(fù)發(fā)的。
就在慕南音一籌莫展時,凌楚突然下了決心,道:“我給傅衍深打電話,他也是心外科的專家,聽說比顏澤陽和他的導(dǎo)師更厲害,否則也不可能作為這家醫(yī)院的特聘專家了?!?/p>
說著,她已經(jīng)撥通了傅衍深的電話。
可電話卻是秦雪接的。
凌楚微微一頓,忍著火燒般的憤怒,冷冷地問:“傅衍深呢?讓他接電話。”
“凌小姐,傅老師剛才去給我買甜點了,還沒回來。你找他有事嗎?我可以轉(zhuǎn)告給他。”
依然是柔柔弱弱的語氣,可說出的話,句句都在宣告傅衍深有多寵她。
凌楚不禁捏緊了手機。
像傅衍深這樣在醫(yī)院和商界兩個領(lǐng)域連軸轉(zhuǎn)的男人,竟然會親自去為一個女人買甜品,也真是稀奇。
她冷聲問道:“你在哪兒?”
秦雪嬌滴滴地道:“我在傅老師家里。這幾天宿舍的暖氣壞了,傅老師怕我會冷,所以讓我借住幾天,您不會生氣吧?”
凌楚沒再說話,她不屑跟這種人多費口舌??筛嗟氖撬溃笛苌钚睦餂]有她,她跟秦雪的爭執(zhí)下去,只會是自取其辱。
慕南音見她這樣,擔(dān)憂地問:“怎么了?沒聯(lián)系上傅醫(yī)生嗎?”
凌楚陰郁地說:“是秦雪接的電話。”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兩個實習(xí)生的對話:
“今天科里都忙翻了,可秦雪又沒來。這都多少天了!就她身體不好?就她容易感冒發(fā)燒?臉皮真厚!”
“誰不知道秦雪有傅老師做靠山,就連主任都不敢支使她打雜!”
“哎,我還真有點羨慕她了!咱們實習(xí)就是跑腿,干一些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雜活??扇思夷兀扛道蠋熡H自帶著上手術(shù),上門診。估計以后,她考研也直接報傅老師的研究生了?!?/p>
“人比人氣死人呀!這年頭,學(xué)得好不如長得好。秦雪看著比傅老師小挺多的,真沒想到,傅老師這種級別的教授,居然喜歡這種小姑娘!”
其他實習(xí)生的對話悉數(shù)傳入了凌楚和慕南音的耳里。
凌楚突然對慕南音道:”你等著我,我今天一定把傅衍深弄過來,讓他給你爸看??!”
慕南音怕她一個人去被欺負(fù),可凌楚執(zhí)意要去,也沒讓慕南音陪著。
……
半小時后。
凌楚的車到了傅衍深在海城的房子。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按下電梯,美麗精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到了傅衍深家門口,她不禁有些自嘲。
她連她未婚夫家里的密碼都不知道,可秦雪卻住在她未婚夫的家里,享受著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從生下來便是富家千金,從小要什么,長輩就給什么,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無論是物質(zhì)世界還是精神世界都格外富足。
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和“可憐”這樣的詞有一天會聯(lián)系在一起。
凌楚收拾了一下情緒,按了門鈴。
她知道,像秦雪這樣的綠茶,在傅衍深的事上,并不會有偷的羞恥感,反而無時無刻地找機會跟她炫耀。
所以,秦雪是一定會開門的。
果然如她所料,秦雪開了門,并佯裝驚訝地問:“凌小姐,你怎么來了?”
凌楚冷冷瞥了她一眼,直接將她推到一旁,走進(jìn)家門,道:“傅衍深,你給我出來?!?/p>
秦雪眼中閃過一抹異樣,道:“凌小姐,我剛才已經(jīng)在電話里說過了,傅老師去給我買甜品,還沒有回來?!?/p>
凌楚早已對這種綠茶忍無可忍。
她不想承認(rèn)自己嫉妒她,可那種嫉妒和憤怒就是無法控制地在心里滋生著,像雜草般春風(fēng)吹又生。
她目光瞥到茶幾上那些精致的烘培蛋糕。
秦雪見狀,解釋道:“這是我在家無聊的時候瞎做的?!?/p>
凌楚只覺得可笑,這女孩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呢!也對,她就是傅衍深養(yǎng)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嘛!
凌楚瞇著眼睛,反問道:“家?哪里是你家?你的家不應(yīng)該在一個小縣城的舊廠區(qū)里嗎?”
她的話,讓秦雪臉色微白,道:“我知道,凌小姐出身好,瞧不起我們窮人。您既然是來找傅老師的,那我現(xiàn)在給傅老師打電話就是了?!?/p>
“不必了,他不是去給你買甜品了嗎?”
凌楚站起身,直接將她的手機從手里抽了出來,隨手扔在沙發(fā)上。
打電話?
這是準(zhǔn)備叫傅衍深回來救她么?
凌楚瞥了眼桌上的蛋糕,道:“這茶幾上這么多甜品還不夠你吃的,還想買?。俊?/p>
秦雪就這么望著她,忽然挽起一抹挑釁的笑,道:“因為我喜歡吃,傅老師就會去幫我排隊買。那家可能排隊太久了,所以傅老師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p>
凌楚冷哼了聲,點點頭說:“喜歡吃,不錯……”
下一秒,她忽然扯住秦雪的頭發(fā),直接拿起茶幾上的蛋糕,撲到了她的臉上。
秦雪嚇壞了。
她剛才雖然想激怒凌楚,讓凌楚失態(tài)。
到時候傅衍深回來,自然會更厭惡凌楚。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凌楚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羞辱她。
她在傅衍深面前,一直都是干干凈凈,清麗脫俗的小白花形象。
她怎么能讓傅衍深看到自己這樣一副狼狽的樣子呢?
秦雪開始反抗,掙扎。
可凌楚就這么死死揪住她的頭發(fā),蛋糕就這么揉在她的臉上,秦雪竟然掙脫不掉。
似乎意識到了她的疑惑,凌楚道:“忘了告訴你,我之前拍打戲的時候,專門學(xué)過武術(shù)。對付你,還綽綽有余!”
秦雪從沒有一刻后悔過減肥。
之前傅衍深曾說過,她走路如若弱柳扶風(fēng),從后面看著真美。
從那之后,秦雪便更加努力地減肥,一米六零的身高竟只有70斤的體重,看起來柔弱,又令人憐惜。
可現(xiàn)在,這種孱弱的體格在凌楚面前自然是落了下風(fēng)。
凌楚一個蛋糕糊在她臉上還不解氣,竟直接將茶幾上的幾個蛋糕全拍在了她臉上。
就在這時,傅衍深從外面進(jìn)來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立刻走過去,直接拉過凌楚的胳膊,狠狠將她甩在了一邊。
凌楚的額頭就這么碰到了茶幾拐角,頓時,鮮血涌了出來。
秦雪撲進(jìn)傅衍深的懷里,哭泣道:“傅老師,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凌小姐要殺了我。”
傅衍深連看也沒有看凌楚一眼,便擁著秦雪去了浴室。
凌楚捂著流血的額角,只覺得頭暈得很,可是心里那種密密麻麻的疼痛,卻讓她此時格外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傅衍深才擁著清洗好的秦雪從浴室里出來。
秦雪的臉雖然洗干凈了,可頭發(fā)和衣服上依稀能看到殘留的奶油。
凌楚此時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
從她的角度看去,秦雪楚楚可憐地被傅衍深護(hù)在懷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自己就仿佛小說里那歇斯底里的女配,去欺負(fù)柔弱不能自理的女主。
畢竟小說里都是這樣,男主愛誰,誰就是女主。
凌楚下意識地坐直了脊背,不卑不亢。
傅衍深滿臉冰冷,本想說些更難聽的話。
可是看到凌楚額角的鮮血,他還是忍住了,轉(zhuǎn)而質(zhì)問道:“誰讓你來這兒的?”
凌楚面無表情地說:“我打電話找不到你,所以就來了?!?/p>
這時,秦雪哭啼啼地說:“傅老師,你剛才出去的時候忘帶手機了。我看到是凌小姐的電話,以為她找你有急事,就幫你接了。沒想到,她一來,就這么對我。”
傅衍深居高臨下地看著凌楚,吐出兩個字:“道歉?!?/p>
凌楚冷笑了聲,道:“她勾搭我未婚夫,是她應(yīng)該跟我道歉才對!你搞清楚,我讓你養(yǎng)著她,那是我大度!你和她心里最好都有點數(shù),別給我蹬鼻子上臉!要是哪天撕破了臉,大家都不好看!”
傅衍深這人是最恨被人威脅的。
他出身名門,從來就沒有被人這般忤逆過。
見凌楚傷了秦雪還如此囂張,他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讓我不好看!別忘了,你是個大明星。要是撕破了臉,不好看的人,應(yīng)該是你才對?!?/p>
凌楚輕笑了一聲,指著秦雪,道:“那她呢?”
說完,她拿出手機對著傅衍深和秦雪這么摟摟抱抱、你儂我儂的樣子拍了張照片,道:“你說,我要是把這張照片發(fā)到微博上,我能不能登上今天的熱搜???也不知道,小三的父母在單位還能不能抬得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