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意穿著白色印花連衣裙前往餐廳。
霍云琛與往常一樣西裝革履,渾身透露著一股威嚴與矜貴,深邃的五官極其魅惑,她也不自覺的被吸引其中。
服務(wù)生陸陸續(xù)續(xù)的將菜上齊,雅間內(nèi)側(cè)是一扇占據(jù)半邊墻面的落地窗,外頭是一條古道護城河,護城河的對岸便是江城最繁華的瞭望塔街,一到晚上就閃爍著絢爛的光芒,熱鬧非凡,藍思意將這些美好盡收眼底。
就在他們用餐期間,護城河那邊便綻放一朵朵絢麗燦爛的煙花,一直持續(xù)了十五分鐘,直到最后的藍色煙花收尾,她發(fā)誓,這是她見過最美最美的煙花。
藍思意都看呆了。
霍云琛注視著藍思意,她將美麗盡收眼底,而他將她的美盡收眼底。
“喜歡嗎?”煙花秀結(jié)束后,霍云琛問。
兩人用餐接近尾聲,服務(wù)生送上兩碗奶油蘑菇湯。
“喜歡?!彼{思意牽了牽唇角,所以這一場煙花秀是霍云琛特地為她準(zhǔn)備的嗎?就是為了逗她開心。
不得不說,她的心在狂跳,她很喜歡霍云琛喜歡為她花心思的樣子。
而她卻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克制著深深的愛,生怕陷入溫柔鄉(xiāng)無法抽身。
但是霍云琛特地帶她來江城,不是為了看這場煙花秀吧?
藍思意暫時想不到他的目的。
吃完了晚飯,霍云琛提出陪她出去走動,藍思意拒絕了他的好意回了房間。
房間內(nèi),藍思意仰躺在席夢思上,呆呆的注視著天花板,水晶吊燈有點晃眼。
腦子里回想的都是關(guān)于與庹蘭生活的一切,尤其是小時候的事,在逐漸模糊。
她伸手想抓住,可什么都沒抓住。
藍思意翻身,翻看手機相冊保存的與庹蘭的合照,兩人都在很努力的展現(xiàn)笑容,還有她們兩人曾經(jīng)短暫的旅游,她到現(xiàn)在還是無法相信,她跟庹蘭竟然不是母女。
“怎么可能呢?您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想到這里,她的鼻尖一酸,淚水又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打濕被子。
事實對她來說真的太殘忍了,她甚至能接受藍振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接受不了對她那么那么好的庹蘭不是她的母親。
一夕之間,她仿佛失去了所有。
哭累了,又躺著睡著了。
翌日天不亮她就起來了,穿戴整齊,又跟個沒事人一樣出現(xiàn)在餐廳,她將所有的痛與悲都很好的掩藏起來,不著痕跡。
霍云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帶我來江城,不只是請我看煙花秀那么簡單吧?”餐桌上,藍思意出口問道,她猜,今天霍云琛會帶她去別的地方,但是具體去哪里,她還不清楚。
“恩,一會帶你去個地方。”霍云琛頷首,今天江城在下淅淅瀝瀝的小雨,天氣漸涼,下小雨后愈發(fā)陰冷。
藍思意不再多問,她就知道……
早餐后,她跟霍云琛一塊上了車,車緩緩的離開江城,駛?cè)雵馈?/p>
一個小時候,車才停下來。
藍思意下車,保鏢馬上替她撐起黑傘,擋住小雨,她望向四周,竟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陵園。
她心頭咯噔一下,不解的看向霍云琛,今天他一席黑衣,顯得嚴肅而又莊重。
保鏢朝著霍云琛遞來一束康乃馨,他接下黑傘,對藍思意道:“走吧。”
藍思意并未說話,但是有種預(yù)感很強烈。
所有的保鏢都在原地待命,她緊緊跟在霍云琛身邊,穿過陵園往前走,兩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直到走完最后一層臺階,霍云琛帶著她往右轉(zhuǎn),腳步最后停在了第五個黑色的墓碑前,藍思意的心臟咯噔一下,愣在原地。
霍云琛將康乃馨小心翼翼的放在墓碑前,對藍思意道,“她叫許樂君,你的親生母親?!?/p>
藍思意捂著自己的嘴,不敢置信的蹲下身來,用手擦干墓碑上的水漬,墓碑上的照片微微泛黃,但能看清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跟她起碼有七分相似,她正在莞爾笑著。
藍思意看完墓碑上的墓志銘,整個人的心臟被狠狠的揪住,濃濃的哀傷傳遍四肢百骸,最終放聲哭泣。
“為什么,為什么……”她不斷的問為什么,可是沒有人能回答她,墓碑中的那個人再也沒有辦法撫慰她。
霍云琛站在她身邊為她遮雨,陪著她哭泣。
藍思意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哭到眼淚都干了就不哭了,心里還有很重的酸,無法釋懷。
天上的小雨漸漸停了,但烏云壓頂無法散去,他知道,更大的暴風(fēng)雨就要來臨了,他必須帶著藍思意先回江城。
藍思意依依不舍的隨著霍云琛離開陵園,勞斯萊斯幻影后座只有他們兩個人,霍云琛將毛毯蓋在她身上。
藍思意雙眸望著車窗外,看著逐漸遠去的陵園,渾身充滿濃濃的悲傷。
他們前腳剛離開陵園,黑壓壓的瓢潑大雨從天而降,無法看清前面的路況,車速不得不減慢。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所以帶我來這里?!彼{思意看向霍云琛問道,她的心情平復(fù)了很多。
霍云琛同時看向藍思意,漆黑的眼中都是心疼,“恩。”他微微頷首。
藍思意又看向車窗外,雨下得太大,能見度幾乎為零,車速又慢了下來。
“謝謝你。”許久,藍思意才道。
但淚水又不爭氣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她倔強的擦掉。
霍云琛朝著她遞來隨身攜帶的手帕。
“謝謝?!彼{思意道謝,不客氣的用潔白的手帕擦起眼淚,“其實,你沒有必要為我做到這個份上,你只需要假裝不知道就好了?!?/p>
“你是我的妻子?!被粼畦≌Z氣堅定而又倔強。
藍思意突然破涕為笑,“對,我是,但很快就不是了,勞煩霍先生早點簽字?!?/p>
藍思意在他面前再次提及離婚的事,他沒有惱羞成怒,因為他早就決定,這次就放她走吧。
“好?!?/p>
他水靈靈的答應(yīng)了。
藍思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仿佛剛才那個回答讓她詫異。
“我說好?!被粼畦∨滤{思意沒聽清楚,又重復(fù)一遍。
藍思意笑著搖搖頭,自然是不信的,就當(dāng)霍云琛可憐她,所以才順著她說話。
好不容易回到江城已經(jīng)是下午了,雨下得愈發(fā)大了,甚至封了回a市的高速。
兩人只有暫時滯留在江城,等待雨停。
房間里,她洗了個熱水澡,從小縣城回來后,她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給陸瑤打了個視頻電話,藍藿藿捧著手機說很想她,她何嘗不是呢,但江城的雨下的太大了,一時半會回不去。
陸瑤拿過手機問她,“去江城做什么?”
藍思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要不等我回a市再向你解釋吧,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哦!”陸瑤像是明白了什么,“你跟霍云琛一塊的啊?”
藍思意點了點頭,“恩,回去再向你解釋吧?!?/p>
“好,你注意安全啊,藿藿跟媽咪說再見?!标懍帉⑹謾C舉到藍藿藿面前,她圓嘟嘟的臉占據(jù)半個屏幕。
“媽咪再見!早點回家喲!”
“再見?!彼{思意一個飛吻,然后掛斷電話。
藍思情的信息發(fā)了好多條都沒回,她深吸一口氣,打字回應(yīng),“我不是藍振華的女兒,我也不是庹蘭的女兒?!?/p>
正在開會的藍思情看到消息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所有下屬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她,她連忙拿起手機離開會議室,“抱歉各位,你們繼續(xù)?!?/p>
她的辦公室內(nèi),直接給藍思意打電話問究竟是怎么回事,這件事可真的震驚到她了。
藍思意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道:“其實我也很震驚,我做好了與藍振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準(zhǔn)備,可沒想到我母親里給我的遺物里說明了我的身世。”
“那你到底是誰的孩子???”藍思情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我與你是堂姊妹?!彼{思意深吸一口氣道。
這下輪到藍思情又又又震驚了!“我靠北啦?!”
堂姊妹?
好刺激!
她突然想到自己死去不知道好多年的二伯,反正從來沒見過,家中提及后也三緘其口,知道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從來都沒有去掃過墓。
而藍思意竟然是藍正宇的女兒?
“那你的母親……”藍思情又問。
“許樂君?!彼{思意道。
“族譜上寫的那個二伯娘?”藍思情傻眼了,沒想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藍思意竟然是藍正宇與許樂君的女兒,那藍振華跟藍思意較個什么勁啊?
“恩?!彼{思意點點頭,算是確認了。
“等等等等,你讓我捋捋,我現(xiàn)在腦子亂的很?!彼{思情覺得自己的cpu都要燒冒煙了。
“好,先不說了,掛了?!彼{思意道。
“好,我回頭打給你。”
電話掛斷,藍思情的腦子跟宕掉了一樣,坐在轉(zhuǎn)椅上傻傻的分析事情原委,“所以藍思意是二伯跟二伯娘的女兒,只是被她媽領(lǐng)養(yǎng)了,那爸對藍思意的態(tài)度為什么這么差?”
“作為弟弟的遺孤,難道不應(yīng)該好好對待,捧在手心怕化了嗎?什么操作?”藍思情處于懵逼狀態(tài)。
因為藍振華對藍思意的態(tài)度,所以她從小就對藍思意不順眼,她母親林嬌對藍思意也是淡淡的,但從來都沒有虐待過。
只有藍振華,恨不得藍思意死外邊那么兇。
“難道我爸不知道藍思意的身世?”藍思情腦子一下就轉(zhuǎn)過彎來,“不行,這事還得找我媽問問看?!?/p>
她剛想打林嬌的電話又掛斷了,“不行,我爸跟我媽肯定沆瀣一氣的,直接問肯定問不出來,要想個辦法?!?/p>
藍思情想破腦袋都沒想出好的辦法,只有找個好機會詢問林嬌知不知道這件事。
但說起來,藍思意也太慘了吧,藍思情不禁泛起深深的同情。
……
江城。
六星級酒店。
藍思意在房間里喝得酩酊大醉,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很想醉一場,將所有的煩惱都忘掉。
如果人可以失憶的話,那該有多好,但是想到自己還有女兒要照顧,馬上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所有的秘密都真相大白了,只有帶著藿藿遠離讓她痛苦的這片土地才能撫平悲傷吧。
她手中的酒杯再次倒?jié)M紅酒,咕咚咕咚的一口一口吞下,苦澀入口后就剩回甘。
她背靠在落地窗上,側(cè)著眼眸便看到外面萬丈光芒好,江城不大,但很繁華。
她的腦袋暈暈沉沉的,但還沒到要失去理智的地步。
直到喝完所有的紅酒,她搖搖晃晃的爬起身,去拿座機打前臺電話要了兩瓶紅酒。
五分鐘后,進來的不是別人,是霍云琛。
當(dāng)那雙大長腿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雙眼迷離的抬起頭看他,腦袋歪著,因為喝了紅酒,臉蛋紅撲撲的,“是?霍云琛???”
霍云琛一臉嚴肅的凝視著藍思意,既無奈又生氣,房間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臺燈,她渾身酒氣,嘴里嬉笑著說胡話。
他雙眸微蹙著,將紅酒放在地上,試圖將藍思意從冰涼的地板上抱起來。
藍思意卻跟躲瘟神一樣往后縮,避開他的接觸。
“你干嘛?別動!”
藍思意用手指著霍云琛,只見他身側(cè)的兩瓶紅酒,馬上又匍匐過去拿了一瓶抱在懷里,紅酒塞是撥開的,只需要輕輕一擰,就可以喝道讓人神魂顛倒,暫時忘記一切的神藥。
霍云琛看著藍思意喝多的樣子,無奈嘆氣,蹲下身,試圖從她手里搶過來。
藍思意卻緊緊的抱著,“你干嘛!”
她蹙著眉,對霍云琛現(xiàn)在的舉動很不滿意。
“難道你不知道我今天高興嗎?”她嘟著嘴道。
霍云琛覺得自己很頭疼,“哪里高興?”
他的嗓音充滿磁性,在這昏暗的房間中有種另類的調(diào)調(diào)。
“我解脫了,終于不用再用親情說服自己,沒有父愛的事實?!彼{思意苦澀的笑,抱著紅酒往嘴里灌。
霍云琛感受到藍思意的悲涼,坐在她身邊,一米八的大長腿無處安放,拿起另外一瓶紅酒與藍思意干杯,“祝福你。”
藍思意歪著腦袋,看著霍云琛露出開懷的笑意,“這就對了嘛,謝謝你的祝福?!?/p>
兩人碰杯,藍思意又是一大口的吞咽。
霍云琛學(xué)著藍思意的樣子,笨拙的一口吞咽,頓時面露無奈,哪有這么喝紅酒的,暴殄天物。
不過他很高興,藍思意愿意與他分享。
喝到最后,藍思意終于放開了酒瓶,歪七扭八的倒在霍云琛的身上,她望著窗外,看著江城的繁華,她不清醒嗎?不,她很清醒。
“霍云琛,你說我們什么時候離婚???”
霍云琛微微一愣,沒想到藍思意會提到這件事,現(xiàn)在的氣氛難道不應(yīng)該做點喜歡做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