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忍不住打開了綠檀木盒子,瞧了一眼盒里光瑩瑰麗的寶珠,想確認(rèn)一下,這盒南珠究竟是不是前世齊雍送她的那條南珠手串……
突然就想到,齊雍將南珠手串戴到她的踝骨間,大掌扣住她纖細(xì)的踝骨,放到自己的腰間……
沈昭嬑呼吸一窒,突然有些無法直視這盒南珠了。
她為什么會在意這種事?
真是莫名其妙。
沈昭嬑心煩意亂,啪一聲合上寶盒,轉(zhuǎn)身去了香房,干脆眼不見為凈。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當(dāng)天夜里,沈昭嬑又夢到了前世的場景。
那時,沈昭嬑進(jìn)了攝政王府已經(jīng)三個月,世人皆知,她是攝政王齊雍的金屋嬌,掌心寵。
她請求齊雍,幫沈君辰弄了一個嵩山書院的學(xué)員名額。
那天是沈君辰起程去嵩山書院的日子。
爹娘去世之后,沈君辰是她唯一的親人,沈昭嬑滿心希望,沈君辰遠(yuǎn)離了沈家人,遠(yuǎn)離了京中是非,不會再仇視她這個嫡親姐姐,又想著這一別就是數(shù)年,特地去沈府送沈君辰。
到了沈府之后才得知,沈君辰為了避開她,天不亮就出發(fā)了。
沈昭嬑心中苦澀,去沈君辰住的院子小坐了片刻,便要回攝政王府,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昭嬑,是你嗎?”
沈昭嬑腳下微頓,轉(zhuǎn)身回眸。
武寧侯世子,蘇明霽。
她的前未婚夫。
蘇明霽還是老樣子,一身深青色直綴,襯得他高大修長,宛如一叢修竹清俊雅致。
沈昭嬑淡淡道:“蘇世子安?!?/p>
蘇明霽神色激動,大步走到她面前:“昭嬑,你還好嗎?許久不見,你瘦了許多,是不是攝政王苛待你了?昭嬑,齊雍他視你為玩物,折辱你,你這樣沒名沒份地跟著他,終究還是不妥……”
“蘇世子請自重,”沈昭嬑退后一步,與他保持距離,“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便不勞你費心?!?/p>
蘇明霽滿臉痛苦:“昭嬑,你我青梅竹馬,打小就訂了親,你知道,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換親的事,是我父親與沈二叔自作主張,我事前并不知情,我也不想的……我知道,那件事不是你的錯,外面的傳言,我一個字也不信……”
攝政王身邊帶了那么多護(hù)衛(wèi),昭嬑一個弱女子如何近得了身?
“蘇世子要發(fā)瘋,便到別處發(fā)去……”沈昭嬑不想與蘇明霽糾纏不清,繞開身準(zhǔn)備離開。
蘇明霽不依不饒,擋在她身前,不允她離開:“昭嬑,齊雍暴戾恣睢,殺人如麻,他根本不是人,若不是他橫插一杠,強取豪奪,我們此時已經(jīng)成婚了……”
“我橫插一杠,強取豪奪?”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沈昭嬑一張臉變得煞白,她渾身發(fā)顫,幾乎沒有勇氣回頭看他。
蘇明霽下意識退后一步,臉色又青又白。
攝政王氣勢太駭人了,一身紫蟒袍,胸前緙絲金龍怒目圓睜,一雙鱗爪仿佛從衣服里探出來,要將他撕碎一般。
齊雍不知來了多久,長刀立在地上,雙手交疊拄著刀柄。
他薄唇微張,嗓音陰沉。
“過來!”
沈昭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zhuǎn)身。
寒風(fēng)撩動了她身上的斗篷,纖細(xì)的身子在風(fēng)中無助地?fù)u曳,蘇明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擋在沈昭嬑面前。
“攝政王,昭嬑她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齊雍重復(fù)道:“過來!”
沈昭嬑壓根不想理會蘇明霽,深吸了一口氣,頂著齊雍越來越幽沉的目光,一步步向他走去。
蘇明霽不死心,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卻被逐風(fēng)擋了去路。
沈昭嬑沒想到齊雍會來,還被他闖見了這般場面,也不知道該怎么向他解釋……
她只好扯了一個笑容:“您怎么過來了?”
“怎么?”看著她蒼白的面容,齊雍唇邊含笑,不達(dá)眼底,“怪我攪了你和蘇世子久別重逢,傾訴衷腸?”
沈昭嬑下意識辯解:“我和蘇世子只是偶遇?!?/p>
“無妨,”齊雍笑了,語氣冷到了極致,“有人喜歡我的妱妱,那說明妱妱優(yōu)秀,我怎會因為妱妱?wù)腥讼矚g,就生妱妱的氣呢?妱妱有什么錯呢,錯的是癡心妄想,妄圖染指的人?!?/p>
他鳳眼如刀,落在蘇明霽身上。
蘇明霽雙腿發(fā)顫,猛然握緊了雙手,不甘道:“攝政王,你不要太過分,是你毀了昭嬑的清白,令她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不得不委身于你,淪為你的禁臠,你毀了昭嬑一生還不夠,難道還要繼續(xù)折磨她嗎?”
沈昭嬑又氣又怒:“住口!”
可笑!
她淪落至此,難道不是沈家和武寧侯府算計的嗎?
裝什么無辜?便是旁人不知內(nèi)情,蘇明霽身為武寧侯世子,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端倪。
他有什么資格說這些?
蘇明霽不由一怔,以為她怕了齊雍:“昭嬑,你不要怕,我……”
沈昭嬑心中膩味,打斷了他的話:“蘇世子,我記得令尊不久前才進(jìn)了五兵營指揮僉事一職?!?/p>
“我不是傻子?!?/p>
蘇明霽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進(jìn)了喉嚨里,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齊雍笑了,笑得沈昭嬑毛骨悚然,遍體生寒,她了解齊雍,每當(dāng)他露出這種表情時,就代表他想殺人。
齊雍慢條斯理地抽刀,刀鋒出鞘時,發(fā)出滋響。
她曾親眼看到,齊雍用這把刀割斷了刺客的頭顱,鮮血迸到她額頭上,沿著額頭流進(jìn)眼里。
她跌坐在地上,看到刺客的頭顱骨碌碌地滾到她的腳邊。
齊雍唯獨在與她獨處時,才會卸下腰間的刀。
沈昭嬑很怕齊雍當(dāng)場發(fā)瘋,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我不舒服,想回去……”
以往只要她說不舒服,齊雍都會順著她。
見她瑟縮的身子,滿眼的驚慌,齊雍閉了閉眼,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猛然收刀入鞘。
那次是個意外,他沒想到沈昭嬑會突然過來找他,猝不及防地見到他殘暴的一面,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