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向云疏連忙站起身,看到桌邊坐著個面如冠玉的俊美年輕男人。
男人雙眸如星,眼神有幾分陰郁,但絲毫無礙他芝蘭玉樹般的好容貌。
室內(nèi)溫暖,他裹著厚厚的狐裘斗篷,膚色幾乎半透明,猶如山谷間一朵脆弱而美麗的蘭花。
向云疏有些驚訝。
她原以為需要治病的貴人是垂垂老者,沒想到竟是個這么年輕的男子。
桌上擺著一只白玉碗,一把薄薄的小巧匕首。
男人拿起匕首,端詳了片刻,清冷冷的目光朝她看去。
向云疏明白他的意思。
她沉默了會,緩緩伸出手臂,拉起衣袖,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纖細(xì)手腕。
男人手中的匕首在她手腕上停留片刻,忽然有些煩躁似的,當(dāng)啷丟下匕首,冷冷說:“自己割?!?/p>
向云疏沒有說話,默默撿起匕首,對準(zhǔn)自己的手腕,顫抖著割下去——
深紅色的血瞬間涌出來,流入碗里。
她臉上的血色迅速消散。
直到精致的瑩白玉碗里盛滿了血,她才連忙扯過一條紗布,把傷口緊緊裹起來。
“您請服用。”
處理好手腕,她捧著玉碗,看向那清貴冷漠的少年,啞聲開口。
男人看向玉碗。
少女垂著頭,單薄的衣裳遮不住微微顫抖的肩膀。
他接過碗,微微蹙眉,一口氣喝了下去。
沒有想象當(dāng)中的血腥味,鼻端反而彌漫著淡淡的藥味。
向云疏想到蘭嬤嬤說的話,咬咬牙,抬手拉開裙子上的系帶——
裙子滑落到地上。
她只穿著肚兜和薄薄的褻褲,在少年目光的注視下,初雪般的肌膚起了一層粒子。
“穿上衣服,出去!”
男人冷聲喝道。
向云疏吃驚的抬頭看向他,遲疑著說:“可是蘭嬤嬤說,說……讓我服侍您……”
“我不需要你?!?/p>
男人皺眉,目光中帶著幾分嫌惡。
向云疏被攆了出來。
蘭嬤嬤把她送回了扁擔(dān)巷的小宅子里,然后通知了榮昌伯府。
榮昌伯夫人孫氏怒氣沖沖趕過來,抓起躺在床上的柳氏,對準(zhǔn)她的臉狠狠甩了個巴掌。
“不!不要打我娘!”
向云疏撲過去阻攔,“夫人,求求您了,我娘病得厲害,她經(jīng)不起……”
“沒用的廢物!”孫氏轉(zhuǎn)頭怒視她,“我費盡心思送你進宮,指望你幫我辦成事,誰知你竟敢陰奉陽違?別忘了,你娘那個賤人治病還需要我的銀子!”
向云疏哭著搖著頭:“我沒有陰奉陽違,是那位貴人他不肯要我……”
“閉嘴,不要跟我說這些借口!”孫氏打斷她,“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還辦不到的話,你就和你的賤娘一起死吧!”
孫氏發(fā)泄完后,拂袖離去。
“云兒,這是怎么回事?”柳薔強撐病體,“她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你說啊!”
向云疏流著淚說了。
柳薔驚怒交加之下,抱著女兒嚎啕大哭:“我的女兒啊,都是娘害了你!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她?我寧肯死,也不想害你!”
向云疏扶著她到床上,低聲說:“她答應(yīng)我,事成之后,給咱們一大筆銀子,到那時咱們就離開這里,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回來了?!?/p>
“娘,您放心吧,就是要用我的一點血而已,不算什么?!毕蛟剖桦[瞞了其中一點關(guān)鍵的部分。
柳薔只覺得心都要碎了:“都是娘該死!如果不是當(dāng)年娘貪慕虛榮,自甘低賤做了向余鋒的外室,也不會讓你跟著我受這么多委屈。不管怎么說,你也是伯爵府的小姐啊。怎么能給人當(dāng)藥罐子?”
向云疏輕聲說:“其實,當(dāng)時宮里找的是向大小姐,因她是陰年陰月出生的陰命。”
“你和她是一天生的,所以,夫人她就找你替她的女兒當(dāng)藥引子?”
“她答應(yīng)給我錢,我有了錢,就能給娘治病了?!毕蛟剖杪曇糨p快,“治好了貴人,咱們就離開這里,到一個誰也不知道這件事的地方,自由自由過日子。”
“放血是不是很痛?”柳薔撫摸著女兒纖細(xì)的手腕,心痛極了。
“您放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只要我多吃些好的,把血補回來就行了。不會對身子有什么影響?!?/p>
向云疏安撫了母親,看著她睡著后,想了許久,最終下定決定,出門去找隔壁的巧婆婆,給了她一點錢,請她這幾日幫忙照看著點家里。
巧婆婆是個做刺繡為生的獨居老人,雖然知道向云疏母女倆的情況,但從不因此鄙夷她們,反而處處照看。
“孩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巧婆婆看著她清瘦的臉,有些心疼。
“我想去找我母親的一位故人,請她幫個忙。”
向云疏目光堅定。
……
三天后。
她回到了都城,重新站在蘭嬤嬤面前。
少女的面孔依舊清稚美麗,眼神皎潔如水,但似乎哪里又有些不一樣了。
“上次,你惹得貴人很不耐煩。如果這次還不行的話,你就不必再來了。天底下陰命的女子,不止你一個。”蘭嬤嬤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把衣服脫了,坐到藥浴里面去?!?/p>
依舊是冰冷的藥浴,炙熱的湯藥。
冰火交融的感覺,令向云疏生不如死。
煎熬了整整一天后,滴米未進的她,再次被送到上次那個房間里。
那個矜貴的男人身著家常竹色軟衫,坐在榻上看書,柔和的光線籠罩著他,令他的周身散發(fā)出一圈淡淡的光華。
看到她進來,年輕的貴人眉頭一皺。
向云疏屈膝行了一禮,然后靜靜的走到桌邊,拿起匕首,緩緩割開自己的手腕,看著血盛滿了玉碗。
她顫抖著把備好的紗布條拿出來,用單手和牙齒把手腕緊緊裹住。
紅潤的臉龐迅速的白了幾分。
緩和片刻后,她端起碗,送到男人面前。
“拿開!”男人依舊顯得很抗拒。
“這段時間,我只食瓜果和藥材,血不會有腥味的?!毕蛟剖杪曇魷睾停患膊恍?,“生病的痛苦,我很了解。只要您喝了藥,就不會再難受,就會好起來的?!?/p>
男人沉默了會,忽然接過碗,皺著眉一口氣喝掉:“你可以走了?!?/p>
“不?!?/p>
“你敢忤逆我?”男人冷眸掃過來。
“奴婢不敢,只是,還有一件事沒有完成?!毕蛟剖枭斐鍪?,輕輕拿開他手里的書,然后踮腳靠近他的臉,大著膽子,在他微冷的唇上輕輕碰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