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緣不甚明白小家伙的心思,只能叮囑他別沖動,得跟爸媽商量看看。
“畢竟是難得的好機(jī)會,棄了太可惜了?!?/p>
小歐卻不這么認(rèn)為,道:“只要我有真本事,哪怕沒有保送的名額,我也照樣想去就去。”
“哈哈?!崩罹壓闷鎲枺骸拔覀冃W有沒有想過以后要做什么?”
“有啊?!毙W答:“我跟媽媽說了,我以后要當(dāng)科學(xué)家。”
“哦?”李緣追問:“什么類型的科學(xué)家?”
小歐答:“物理方向或醫(yī)學(xué)方向的?!?/p>
李緣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類別?”
“這是備選的?!毙W解釋:“媽媽說,不要著急去做什么,可以一邊讀一邊想。哪怕選錯了,也可以重新選。最重要是得有興趣,有能力能做好,而不是空有一腔熱情。”
“也對?!崩罹壐胶停骸澳隳昙o(jì)尚小,確實不該著急。”
小歐很干脆道:“明天我就去告訴校長,說我不要?!?/p>
“……會不會太急了些?”李緣勸道:“你還沒跟你爸媽和毅爸商量呢。他們也許有一致的建議。”
“不用了?!毙W搖頭:“媽媽說了,我還小,不希望我去太遠(yuǎn)的地方。如果我再長大些,即便去遠(yuǎn)些,她也能放心一點?!?/p>
李緣看著他稚嫩的臉龐,不自覺想起多年前歐陽毅一個人背著簡單行囊,孤孤單單走向站臺時的單薄身影。
“……對,你媽媽說得對?!?/p>
孩子的前程固然重要,但孩子的健康成長必須是第一位。
這些年來,老歐一說起兒子就禁不住嘆氣。
不是兒子不出色,也不是兒子不爭氣,恰恰相反,兒子除了子嗣偏少外,幾乎毫無缺點。
可他們夫妻以前錯過了兒子的成長,長年累月沒法相聚,聚少離多。
可能是這個原因,哪怕他們重新住在一起,仍是疏離得很。
老伴沒了以后,老歐長期獨居,兒子即便調(diào)回京都,也是一天到晚忙工作,對家庭幾乎毫無概念。
每天吃住都在辦公室,三餐吃食堂,除了公事便是公事。
老歐欣慰兒子很上進(jìn)很能干,但也暗暗愧疚著。
他和老伴投身革命事業(yè),卻忽略了兒子的成長和對家庭的照顧。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兒子也是滿心滿眼唯有工作。對重組家庭毫無興趣,對如何教導(dǎo)后代,如何跟孩子相處,一點兒經(jīng)驗都沒有。
可能是他自小缺乏父母的教導(dǎo),沒跟至親相處的經(jīng)驗,他也不懂如何跟小歐相處。
說句實話,老歐家如今什么都不缺。
哪怕小歐很平庸很普通,他也能安安穩(wěn)穩(wěn)享受前輩們?yōu)樗麛€下的榮光,一生無憂。
既然如此,又何須強(qiáng)求孩子太多。
小婉說得對,孩子需要培養(yǎng)和教導(dǎo),前提是孩子必須健康快樂。
小歐嘻嘻笑了,低聲:“我也舍不得家里和弟弟。我打算先在京都讀大學(xué),以后再出國留學(xué)讀物理?!?/p>
“京都大學(xué)可有保送名額?”李緣好奇問。
小歐搖頭:“我不知道。我明天問問校長吧?!?/p>
李緣輕笑:“對,問一問?;蛟S咱們還是之前的計劃,穩(wěn)扎穩(wěn)學(xué),自己高考,爭取一鳴驚人?!?/p>
“我也這么想。”小歐道:“靠自己的實力拼贏別人,才能讓人家心服口服?!?/p>
“哈哈哈!”李緣好笑調(diào)侃:“你才幾歲呀?哪怕分?jǐn)?shù)不夠高,也足夠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那可不行?!毙W搖頭:“一定要高分,最高分,不然我會失望的?!?/p>
李緣洗了洗手,倒了兩杯水。
“行,那你好好努力。來,喝完水,咱們復(fù)習(xí)去?!?/p>
“好嘞!”
……
隔天早上,陸子豪并沒有早起,而是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小兒子醒來后,爬到他的胸前,整個小身板都貼在他的懷里。
陸子豪直覺在夢里跑得快喘不過氣來,艱難呼吸——迷糊睜開眼睛,似乎呼吸仍有些困難。
倏地,他滿臉黑線。
盡管心里罵了兒子幾百遍,可動作仍溫柔得很,小心翼翼將小家伙挪開。
小九不舒服蹭了蹭,再次依偎過來,迷糊低喃:“爸爸……餓?!?/p>
陸子豪不敢偷懶,麻利爬起來給兒子沖奶粉。
有了奶瓶后,小九立刻抱住,吧唧吧唧喝著。
陸子豪卻沒了睡意,起床洗漱。
一會兒后,他換下睡衣走出耳房。
這時,門被推開了。
江婉扶著肚子走進(jìn)來,手里還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陸子豪忙上前接過,語氣帶著嗔怪。
“怎么還給我端過來?我去前院吃就行呀?!?/p>
江婉低笑:“偉達(dá)早些時候做了不少拉面,我們嘗了都覺得很勁道很好吃。只剩下一碗,怕你吃不到,煮了麻利給你端過來?!?/p>
“謝謝媳婦?!标懽雍捞一ㄑ坌Σ[瞇:“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啦!”
一旁剛喝完奶的小九打了飽嗝,瞥一眼爸爸,神色有些不屑。
“媽媽最疼我?!?/p>
江婉看了過去,忙牽著小家伙去洗漱換睡衣。
陸子豪則端著面,呼哧呼哧吃完。
“想不到偉達(dá)竟還有這樣的拉面手藝——確實很香很勁道?!?/p>
江婉輕笑:“他說他老家那邊都吃面食,半大的孩子就開始學(xué)做饅頭。如果能吃上白面饅頭,就能高興大半個月。他揉面很厲害,來回幾下頗有大師傅的風(fēng)范,連宮師傅和楊師傅都夸他專業(yè)呢?!?/p>
“果然優(yōu)秀的人干什么都優(yōu)秀。”陸子豪道:“等哪天混不下去了,還能開面館。不失一條好退路來著!”
江婉失笑:“他一個京都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怎么會混不下去?!?/p>
“那不一定?!标懽雍勒{(diào)侃:“廠里的那個留學(xué)生整天唉聲嘆氣,說他快不行了?!?/p>
江婉關(guān)切問:“這幾天云川的身體沒事吧?食堂的飯菜吃著沒問題吧?”
“沒?!标懽雍澜忉專骸霸缤矶加兄帱c或面湯?!?/p>
江婉恍然大悟:“原來是病了——相思病呀?!?/p>
“真丟臉!”陸子豪幸災(zāi)樂禍:“準(zhǔn)媳婦都要娶過門了,還能將她弄丟。他是真活該!”
“行了行了?!苯竦溃骸澳愀f一聲,秀眉最近都沒打電話過來。一有消息,馬上轉(zhuǎn)告他?!?/p>
陸子豪點頭,轉(zhuǎn)而想起什么。
“對了,廖姍姍那懶貨回老家了,說一個月后才能回來。她讓我告訴你,一定會給你們帶好吃的?!?/p>
江婉低笑:“行,那我們等著。幸好云川回廠里了,辦公室那邊也不至于太忙。”
“嗯。”陸子豪眸光微動,“還行吧……吳媽的那個叫‘吳云嵐’的,最近在幫忙記賬,學(xué)得還挺快的?!?/p>
江婉輕笑:“那挺好的。小六她們幾姐妹的名字都取得很不錯?!?/p>
“她們的那個媽雖然不中用。”陸子豪輕哼:“可畢竟讀過好些年書。要不是她腦子不好,選了一條死路,她后來還是留學(xué)海外的研究生?!?/p>
江婉沒興趣關(guān)注吳洋洋的事,好奇問:“你的語氣貌似不怎么對勁兒?怎么了?擔(dān)心這個吳云嵐也不中用?”
“她……”陸子豪欲言又止:“估計跟她那個媽一個秉性。”
“???”江婉彎腰給小九穿鞋,卻發(fā)現(xiàn)有些夠不下去,“什么意思?”
陸子豪忙上前幫忙,低聲:“我發(fā)現(xiàn)白爍貌似跟她走得……太近?!?/p>
原來如此。
江婉低聲:“這個年紀(jì)的男女朝夕相處,難免會有旖旎的心思。情理之中,并不意外?!?/p>
吳家的幾姐妹都長得不錯,眉眼相似,風(fēng)韻各異。
她對老三的印象頗深刻,只因她有一雙很嫵媚的眼睛,很是特別。
“她好像才十七八歲?!标懽雍老訔壍溃骸鞍谞q都二十幾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突然搞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