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懇切守諾，婦人眼底微微閃爍，隨后就做了決定，“姑娘，今日你我相遇一場也算緣分，你若不嫌棄，就跟嬸子回家，嬸子給你做飯吃可好？”
初時，她還擔心眼前這姑娘是什么騙子，畢竟身處亂世，好人寥寥，防人之心不可無。
從聽了方錦珠的主意開始，她就覺得這丫頭定不是普通人，應(yīng)該確實是遭了賊人一時落難了的。
明明極缺銀兩傍身，卻還謹守承諾，不貪不占，更讓她確信這姑娘是個人品貴重的。
值得幫一把！
聞言，方錦珠一怔，隨后就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嬸子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已經(jīng)幫了我大忙，怎么還敢勞煩更多！”
說著她朝婦人鞠了一躬就要離開。
“姑娘！”
卻不想婦人一把拽住了她，急急道，“已經(jīng)下午了，今日你定是來不及租馬車出城回家了，一個姑娘家在外也處處危險......”
“今晚你就去我家歇一晚，明日一早我就去幫你打聽回老家的馬車?！?/p>
“嬸子家雖然不甚寬裕，但騰間睡覺的屋子出來也是沒問題的，不過你要是嫌棄，那就當嬸子什么都沒說?！?/p>
方錦珠先是一怔，隨后就紅了眼眶，“嬸子善心好意，我感激都來不及，怎會嫌棄......”
“好，不嫌棄就好......”
說著婦人就拉著她的手，朝自家方向走去，“那就聽嬸子的，跟嬸子回家！”
......
北遼，將軍府。
褚老夫人抱著好容易哄睡著的姝姝坐在書案后，淚如雨下，一雙眼已經(jīng)腫的不像樣。
“阿燁......別試了......你這樣娘心里和刀剜了一樣難受??！”
時空之門前，褚燁一手持尖刀，一手握住了刀刃，毫不猶豫的抽刀劃破掌心。
殷紅的鮮血瞬間順流而下。
“將軍?。?！”
“將軍?。 ?/p>
見狀，葉庭軒和一眾褚家軍心痛如絞，紛紛驚呼出聲。
褚老夫人也嚇的凄厲出聲，“阿燁?。 ?/p>
“吾以吾血祭神明??！”
褚燁卻充耳未聞，撩袍而跪，紅著眼將鮮血撒向時空之門，“懇請神明，容吾通往華國！??！”
“叮咣！”
隨后，他將手里的尖刀丟在一旁，重重的磕在地上，“信徒褚燁懇請神明容吾通往華國?。?！”
一下！
兩下?。?/p>
三下?。?！
每一下，都沉重懇切，雖不曾多說一言，泣血之意卻震耳欲聾。
葉庭軒眼底滿是濕潤的心疼，快步上前，撿起褚燁身邊的尖刀，也毫不猶豫的握刃劃破掌心，以鮮血祭向時空之門。
“吾以吾血祭神明，懇請神明容將軍通往華國?。?！”
末了，他也在褚燁身邊撩袍跪下，重重磕頭，虔心以求。
見狀，一眾褚家軍紛紛效仿上前，以鮮血祭神祈求。
“吾以吾血祭神明，懇請神明容將軍通往華國?。?！”
“吾以吾血祭神明，懇請神明容將軍通往華國！?。 ?/p>
褚老夫人捂著嘴，哭聲壓抑卻悲顫欲絕。
她知道，阿燁他們?nèi)绱诉@般，不是北遼承受不起失去神女庇佑的意外，而是他們承受不起同時失去錦珠和睿睿之痛?。?/p>
從方才睿睿消失無蹤，阿燁只癲狂了一瞬，就開始各種嘗試，企圖親自穿越時空之門。
先是焚香禱告跪地以求，卻無疾而終。
又連磕了九十九個頭，仍然不得通過此門。
現(xiàn)在，他又以血獻祭......
褚燁的刀不止劃破了掌心，亦把褚老夫人的心口也割了個大口子，鮮血汩汩。
連磕了九個頭，褚燁緩而起身，額頭儼然是血肉模糊一片。
他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才邁步跨向時空之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懸起了心。
看著眼前的倉斗內(nèi)壁，褚燁身側(cè)的手拳握到顫抖，鮮血透著指縫而出，接連不斷的滴落于地。
葉庭軒和褚家軍眼底也瞬間被失望蒙的嚴實。
親見將軍試了又試，可始終無法穿越時空之門。
他們很清楚將軍此刻的心，定然是受著凌遲之痛。
他們痛心疾首，卻不知該如何才好。
兩行熱淚從褚燁臉頰滾落在地，頃刻湮沒于塵，他眼底劃過一抹決絕，轉(zhuǎn)身出來，重新跪在了門前。
“將軍，也許......”
葉庭軒忍不住開口勸慰，卻看到褚燁扯開衣袍，直接褪至腰間，裸出上身。
瘦削的身背還能看出饑荒前的精壯痕跡，卻被累累傷痕遮掩，每一道傷痕都刺痛著褚家軍的心。
褚燁撿起身側(cè)的尖刀。
“將軍！！”
見狀，葉庭軒驚慌失措的上前，拉住了褚燁的手，“將軍這是要做什么？？”
褚老夫人也心中大駭，驚呼道，“阿燁，不可啊??！”
褚家軍紛紛跪行至褚燁身邊，將他圍了起來。
“將軍，興許時空之門只是一時消失，你萬不可做傻事?。 ?/p>
“是啊將軍，神女和睿睿一定不會有事的，求求你萬不要自傷身體??！”
“將軍！！”
褚燁開口，“放手?！?/p>
明明聲音極輕極平靜，可葉庭軒卻心神皆顫，雖極其不愿，但也還是聽令松開了手。
褚燁毫不猶豫的舉刀，刺向胸口。
心頭血飚灑而出，祭于時空之門前。
染紅了地面，也染紅了所有人的眼。
褚燁重重磕下一頭，高聲以呼，“吾以心頭之血祭神明，懇請神明許褚燁通往華國?。?！”
聲音顫抖，悲腔已經(jīng)抑制不住，“求求神明，給褚燁指一條明路，褚燁愿折壽二十年以換?。?！”
葉庭軒和褚家軍紛紛抹淚，齊齊朝時空之門跪下。
求求神明，讓將軍通往華國，我們皆愿折壽二十年以換?。?！
若心念有聲，此刻糧倉定是震耳欲聾。
良久之后，褚燁才起身，再次緩步邁進時空之門。
每跨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心口，是沉重悲切的節(jié)奏。
眼前。
依舊是斗倉內(nèi)壁。
絕望如山，壓頂而來。
褚燁眼前一黑，直挺挺的朝后栽倒。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