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菱有點醉意,但不多,她靠在車窗上,聲音泱泱的,“哦,她拿楚墨琛的料跟我做交易,我覺得挺有趣的?!?/p>
說罷,她側過頭看向司宸,“我小時候其實不是走丟,是被人販子拐賣的?!?/p>
她沒再說其他,司宸卻渾身都泛起了一股冷意。
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楚菱一定要弄死楚墨琛。
所有人都以為楚菱是走丟,連他也這樣認為。
楚家的保鏢輪流值崗,楚家的孩子出行也是保鏢跟著,楚菱被人販子拐走的幾率是小之又小。
但若是自己的親哥哥,把她賣給人販子?
“人販子很聰明,我跟楚瑤走散八個小時,才拐走我?!背庹f的很平靜,“再走丟之前,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杜婉玉把我關在地下室,不給飯不給水,直到我認錯,才把我放出來?!?/p>
“然后就是……”楚菱回頭看了一眼睡著的楚瑤,“我還沒來得及吃一口飯,楚瑤就纏著我?guī)ネ妫娴摹瓘男【腿侨讼矚g,盡管所有人都拿她跟我做對比,我也喜歡她,我舍不得拒絕她的任何要求?!?/p>
“我們走散后,我找了楚瑤很久,最后暈倒在路邊,是阿松奶奶救了我,她把她身上唯一的一個餅給了我,她說她很抱歉,沒辦法帶我走,她已經連自己和孫子都養(yǎng)活不了了,讓我去求求別人,能不能送我回家。”
楚菱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笑著道,“你知道嗎?阿松奶奶身體不好,沒辦法干活,他們整日都快撿垃圾生活,那個餅,是她用撿來的蛀蟲的面粉做的,若是她和阿松省一省,那個餅,他們可以吃兩天?!?/p>
“阿松奶奶離開后,我著急尋找楚瑤,最后被一群高壯的男人擄走了,后來,被我大師父碰巧救了?!?/p>
“你說,一個陌生人,她愿意把她最珍貴的東西讓給我,只為讓我活下去,而我生我的母親,和我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卻恨不得我去死,我又該不該弄死他們呢?”
司宸的心像是一根尖針刺了進來,疼的喘不過氣。
他幾欲張開嘴,想說什么,最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該說什么呢?
說心疼她?
可心疼有什么用?她受到的傷害幾乎是刻在了她的腦子里。
她那么平靜的說出這番話,而當她經歷這些事情的時候,那些痛,無人能感同身受。
就像楚宵祈和楚墨琛可以毫無顧忌的罵她野丫頭,她的母親可以張嘴就罵賤/人。
他們都不能理解楚菱經歷過的痛,才能毫無底線的傷害她。
司宸停下車子,將楚菱緊緊的抱在懷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只是這么靜靜的抱著。
楚菱笑了笑,“別緊張,我鐵打的心,這些事情對我而言,就像是人生路上開過的花,過眼云煙,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說這些,可能,我信任你,愿意把我的傷疤揭給你看?!?/p>
司宸抱著楚菱的手緊了幾分,嗓音沙啞,“你可以一直信任我。”
楚菱心里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她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什么,以前沒有過,但她喜歡這種感覺。
楚菱拍了拍司宸的肩膀,輕聲道,“還要繼續(xù)聽聽我的故事么?”
“要。”
“你開車,我來說?!?/p>
之后的路上,楚菱平靜的講述這些年她經歷過的一切,怎么被師父從人販子手中救走,怎么小心翼翼的跟師父相處,怎么因為被杜婉玉打壓造成的心理問題,險些喪命。
楚菱每說一件事,司宸的心就痛幾分。
以至于他沒有聽下去的勇氣,打斷她,“別說了,小菱……”
楚菱笑了笑,“好。”
一路沉默,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而睡著的楚瑤,緩緩睜開眼,她的目光很平靜,眼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楚家。
楚菱和楚瑤回來的時候,楚老爺子和楚老太太已經睡了。
楚正庭在書房,杜婉玉不知道去哪了,楚菱不關心。
她讓楚瑤早點休息后,也自己回了房間。
不一會有人敲門,楚菱回應以后,房門才被打開。
楚菱抬眸看了一眼進來的人,笑道,“爸,還不睡?”
楚正庭點了點頭,“最近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剛剛忙完,就來看看你,順便有點事情想問你?!?/p>
“什么事?”
楚正庭有些猶豫地問道,“小菱,你是不是認識千手大師?”
楚菱神色一僵,大師父?
爸也和大師父見過面?
楚菱皺了皺眉。
她在楚家這么久,除了在杜婉玉書房看到過那張大師父的照片和已得知杜婉玉手上的藥劑以外,沒發(fā)現其他人跟大師父有任何交集。
爸又是怎么認識大師父的?
楚菱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么,她突然目光一冷,猛地轉頭,陰冷的視線掃向書房門口。
她從小習武,早就練就了靠氣息感知敵人的存在。
而書房門口,某人微乎其微的呼吸聲,自然逃不過楚菱的耳朵。
“爸,你是不是記錯了?”楚菱笑著說道。
楚正庭,“???”
楚菱朝楚正庭使了個眼色,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寫畫畫。
「爸,你見過千手大師?」
“哎,瞧我,年紀大了就容易忘事?!?/p>
楚正庭也沾了茶水在桌上寫字,「聽過大師的名號,可惜我無緣見到。小菱,她是你其中的一位師父?」
“怎么會?你不老?!?/p>
楚菱知道父親并沒有見過大師父,眼里閃過一絲失望。
「是,她是我的大師父,我下山來就是為了找她。」
楚正庭了然。
和楚正庭談完事,楚菱打開房門走出來,門外的人早已離開,楚菱冰冷的目光掃向客廳的方向,隨即唇角泛起一絲冷笑,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