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考成績公布那天,許之夏用手機查分數(shù)。
她跟老師請假后,去汽修店。
離汽修店還有段距離,許之夏邊跑邊激動叫:“哥——哥——哥——”
“蕭野,叫你呢!”
“蕭野,之夏來了……”
蕭野拿著扳手,從車后剛探出身子,許之夏沖上來,抱住他。
蕭野沒準備,被撞了個踉蹌,倒退一步,穩(wěn)住。
他手僵在空中,頓了兩秒,提醒:“我身上臟?!?/p>
許之夏收了收手臂,抱得更緊:“不臟!”
蕭野胸腔微微震動,笑著問:“不是上課?怎么突然過來?激動什么?”
許之夏立馬松開蕭野,掏出手機,舉到蕭野面前:“我考過了!考過了!!”
蕭野還沒說話,廖志明跑過來:“考過了?”
許之夏倏地轉(zhuǎn)身,跑到廖志明跟前,舉起手機:“嗯,考過了!”
廖志明瞧了眼手機。
兩百多分。
和他當年高考分數(shù)差不多。
這是考上了?
不過看許之夏這激動樣兒,應(yīng)該是考上了吧!
他揉一把她腦袋,贊揚:“之夏,厲害?。 ?/p>
許之夏抱著手機,笑瞇瞇。
江姐聽見聲音,從前頭走出來:“之夏,考上了?”
許之夏又跑到江姐面前,把手機遞過去:“是統(tǒng)考通過了,其實也不算考上了,后面還有考試,這只是第一關(guān)?!?/p>
蕭野站在原地,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板著臉,他雙手環(huán)抱胸前,微微瞇著眼睛看許之夏在那兒上躥下跳。
江姐:“那是一個好的開頭??!晚上留下來吃飯,江姐給你祝賀一下!”
“不用了,江姐!”許之夏往后指了一下,“我還要去畫室,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老師。”
江姐不挽留:“那行吧,路上小心啊。”
許之夏‘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倒退著揮手:“哥,我去趟畫室!”
蕭野嚴肅臉:“看路!”
許之夏高昂地‘哦’了一聲,轉(zhuǎn)身跑走。
廖志明走到蕭野身邊,手臂搭上去:“怎么樣?欣慰吧?有沒有老父親的感覺?”
蕭野撞開廖志明手臂:“你洗手了嗎?就摸她頭?”
“我TM……”廖志明簡直無語,那是什么摸不得的寶貝嗎?廖志明攤開手心,“我洗了!”
蕭野懶得搭理,轉(zhuǎn)身往車尾走。
如許之夏所說,這只是過了第一關(guān),第二關(guān)是校考。
校考,許之夏要去北都。
2010年,元宵節(jié)后,許之夏開始收拾東西。
一個行李箱,一堆畫具,收拾在客廳一角。
蕭野回家,換鞋。
許之夏剛吹干頭發(fā),從洗手間出來,帶著徐徐熱氣:“哥!”
蕭野瞥一眼:“東西收拾好了?”
許之夏:“嗯?!?/p>
蕭野:“那你明天給我收拾兩件衣服帶上?!?/p>
許之夏木訥:“哈?”
蕭野往房間走:“我陪你去北都!”
許之夏激動得心跳撲通撲通,跟上蕭野,不敢相信:“哥,真的嗎?你真陪我去嗎?你不會哄我吧?”
蕭野轉(zhuǎn)身,抬手依著門口。
他嘴角掛著笑,視線低眤著許之夏。
她個子小,臉頰透著緋紅,頭發(fā)又長又柔順。
此刻眉眼彎彎,乖巧得像是誰都能哄騙走的樣子。
蕭野抬手,撥一下許之夏的額頭,拖著語調(diào):“真的!”
從玉和到北都,飛程近四個小時。
飛機準備降落時,遇到氣流,機身顛簸。
許之夏本來在打盹,突然驚醒。
她本能反應(yīng),去抓旁邊的人,纖細的手指在空中捏了一把空氣,顫聲:“哥…”
蕭野抬起手臂,精準握住許之夏秀氣的小手:“怕什么?”
他的手,寬大,手心,滾燙,粗糙,有繭。
他牽著她,輕輕垂放在中間扶手上,淡定地闔上眼皮,繼續(xù)睡。
機身還在搖晃,空乘人員廣播安撫乘客。
許之夏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蕭野的手很好看,以前。
許之夏有深深的印象。
但是現(xiàn)在,他的手指有洗不干凈的黑色污漬。
還總是受傷,這一個口子,那一個泡,好了也有疤痕。
現(xiàn)在握著她的手,更襯得她的手,白皙細嫩。
許之夏手指回握住蕭野時,心底生出一種坦然,又或是…其他什么。
她不太明白。
是安全感嗎?
可她的心,明明比剛才更紊亂。
后來機身平穩(wěn),蕭野松開許之夏的手。
他抬起眼皮,側(cè)頭,對上她的視線:“膽子??!”
說完,雙臂環(huán)抱,往后靠了靠,又闔上眼皮。
許之夏垂著腦袋,輕輕摳著濕潤的掌心。
她承認,她就是膽子小。
三月,北都艷陽高照,紫外線強,還伴著強風,吹得行人睜不開眼睛。
這座陌生的城市,完全區(qū)別于南方,還未從冬季里復蘇,到處都是光禿禿的。
沒有生氣。
蕭野和許之夏拖著行李,一整個下午把學校周圍的酒店和旅館都問了個遍,也沒有空房。
這種日子,學校周遭的房間早在幾天前就訂完了。
兩人只能往更遠處去找住處。
“嗨!同學同學!你們是參加??嫉膯??”突然出現(xiàn)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攔道詢問。
蕭野看一眼許之夏,她臉曬了一個下午,紅彤彤的。
他往前一步擋住她半個身子,問女人:“你有什么事?”
女人笑呵呵:“我就想問你們找到住處沒?沒找到的話,我知道有個地兒還有空房!”
見兩人防備,女人往前指了一下:“就前面右轉(zhuǎn)就到了,你可以先跟我去瞧瞧!”
蕭野轉(zhuǎn)身,把畫架放下,對許之夏交代:“你在這兒等著,別跟任何人走,我去看看!”
這人生地不熟的,許之夏:“哥,算了?!?/p>
女人:“小姑娘,沒事,讓你男朋友去看看,我們是正規(guī)旅館,就是地段不太好?!?/p>
蕭野沒什么怕的,只是交代:“我沒回來,你不許動!”
許之夏還陷在那個女人口中的‘男朋友’三個字里,慢半拍,點頭。
許之夏在風沙里焦灼的等了十多分鐘,蕭野跑回來。
蕭野長話短說:“是有一家旅館,就是環(huán)境不太好,很簡陋。那人說附近肯定是找不到住宿了,還提醒說北都交通復雜,特別是早高峰,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住遠了要是沒趕上校考,得不償失。你自己拿個主意!”
許之夏過了一遍蕭野的話。
她不嫌棄環(huán)境,也不怕簡陋。
她拿主意:“那就住這里吧!”
旅館在一條胡同里,七拐八繞才到,旁邊挨著一家網(wǎng)吧。
兩人走進旅館,老板娘坐在柜臺里:“小伙子,想通了?我跟你說,你剛走就又來一個學生,你再猶豫我們這兒也滿房了!”
蕭野不搭話,轉(zhuǎn)身,攤開手心:“身份證!”
許之夏從書包里翻出兩人的身份證遞過去,低頭整理書包里的東西。
蕭野將身份證遞過去:“兩間!”
老板娘抬手比了一個‘1’:“只?!瓨碎g?!?/p>
蕭野蹙眉,轉(zhuǎn)頭看著許之夏:“夏夏?”
“???”許之夏抬頭,同時拉上書包拉鏈,“怎么了?”
蕭野:“標間不方便,我看還是換一家?!?/p>
老板娘出言勸導:“小伙子,你能換哪兒去?這附近你還能找到住處我跟你姓,而且,你再回來,標間也沒有了哦!”
許之夏聽著,很淡然地接受:“就標間吧!”
蕭野瞇了瞇眼睛,疑惑的眼神。
許之夏沒住過酒店,‘標間’她定義為‘標準房間’,大概就是很簡陋、很一般的房間。
她不介意。
她又不嬌氣。
她很認真地看著蕭野,點頭表示:“我沒關(guān)系的!”
蕭野看了許之夏兩秒,轉(zhuǎn)身,把身份證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