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苯瓪q寧并沒有細說,只是看著肅王,“我們過來只是想要告訴王爺,你所有的謀劃都落空了?;噬夏沁吅芸鞎⒛阕龅乃惺虑檎迅嫣煜?,而接下來等著你的,只會是死?!?/p>
“你們以為本王會怕死嗎?”肅王毫不在意的笑道,“這么多年,日日被恨意和后悔折磨,本王也早就已經(jīng)活夠了,死對本王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p>
“可是王爺?shù)难凵窀嬖V我,你并沒有放下一切,甚至沒有放下對他人的恨意?!苯瓪q寧注視著肅王爺?shù)难劬Α?/p>
昨晚雖然一切被揭穿,肅王爺也袒露了一切心聲,可是她覺得,對方縱使真的憎恨他自己,但是他對別人的恨意也并沒有因此而消弭。
換句話說,肅王爺不甘心最后只是這么一個結(jié)局,他并不怕死,但是卻依舊不肯放下心中的恨。
“本王自然沒有放下,其實本王不僅恨皇兄,恨皇室,本王也恨世人。正是因為世人的偏見,所以本王和霍灼才會那么痛苦,明明相愛卻無法相守。這世間人明明個個污濁,個個自私自利,若是將人心一顆顆剖開來看的話,恐怕攏共也沒幾顆干凈的?!?/p>
“可就是這些愚昧愚蠢之徒,卻要妄加評判別人的感情。一句斷袖之癖似乎變成了他們最有力的刀槍,能夠輕而易舉的將旁人扎的血肉模糊?!?/p>
所以,他不僅恨自己,恨皇家,也恨那些隨波逐流,肆意評判他人感情的人!
他們憑什么好好活著,他們就應該陷在苦難之中,苦苦煎熬掙扎,這就是他們的報應!
肅王眼底透出精光,像是野獸盯上了新鮮血肉,滿是期待和兇狠。
但這樣的目光僅僅只露出來一瞬,肅王便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之時又恢復如常。
“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本王沒什么好說的,就算是死本王,也絕不會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于你們……”
肅王幽幽道。
“你們現(xiàn)在看起來倒的確是公平正義,不過人這一輩子還長著呢,以后會遇到什么,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誰都不知道。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變成和本王一樣的人?!?/p>
“以后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不管以后我們變成什么樣,王爺都看不見了?!鄙蜓缥髦币曋C王的目光,“對了,還有一點。”
他握住了江歲寧的手,緩緩抬起,唇邊勾起笑。
“不管日后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和心愛之人一起攜手面對。但王爺就不一樣了,你做了這么多的事情,早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縱使日后黃泉路上真的見到了那位清塵道長,你覺得你還能被他接受嗎?”
瞬間,肅王臉上所有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凈,露出了少見的恐懼。
沈宴西和江歲寧走出牢房后,江歲寧側(cè)目看向他。
“你剛才最后那句,可著實是戳人心窩子,太狠了。”
對于肅王來說,清塵道長便是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娘子是覺得我太過分了嗎?”沈宴西停下腳步,看著江歲寧。
江歲寧搖頭,“沒有,比起你剛才的話,肅王爺所做的事情更要過分千倍萬倍,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這么說?!?/p>
扎人心窩子又如何,肅王爺害了那么多無辜之人,那么多的血淚傷痛,無論是什么樣的痛苦,都是他該承受的。
“我原本也不打算說這些的,但是……”沈宴西目光落在江歲寧的小腹上,“我想到你身懷有孕,還要因為這些事情奔波操勞,著實忍不住,更何況……”
“更何況什么?”江歲寧問道。
沈宴西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更何況肅王爺剛才還詛咒我們?!?/p>
“也算不上是詛咒,畢竟如果光論道理的話,肅王爺說的是真的,誰也不知道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也許我們真的會因為一些事情而變成自己討厭的人,做出自己當初最鄙夷的那個選擇。畢竟……”
江歲寧感慨的開口,話說到一半,對上沈宴西的目光忽然反應過來。
“你在意的不是這一點?”
“沒錯,我在意的,是我們才不會變得同肅王爺一樣,失去自己所愛之人。寧寧,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一定會守好你,同你白頭到老?!?/p>
“好,我也一定會守好你,我們一起白頭到老,才不會和肅王爺一樣?!苯瓪q寧順著沈宴西的話,笑著開口。
二人繼續(xù)往外走去,江歲寧邊走邊道。
“你陪我回趟家吧,畢竟這一次能夠找到父親他們,多虧了她,現(xiàn)在她應該還在家中,我想再回去見見她?!?/p>
“好?!鄙蜓缥鲬?。
離開天牢,二人一路回到了江家。
江歲寧到大堂的時候,江知同和鄭氏他們已經(jīng)休息的差不多了,此刻都在大堂之中。
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人,便是之前給江歲寧報信的鄭嫣兒。
半日前,就在江歲寧他們準備去找肅王爺?shù)臅r候,鄭嫣兒急切的跑了過來。
她的夫君半年多前亡故,她已經(jīng)回皇城幾個月了,這段時間,偶爾會來江家想要再見一見鄭氏,但每每到了門口,又不敢入內(nèi),只能在暗處躲著。
昨夜,她原本是鼓足了勇氣,打算來見鄭氏的。可到了門外之后又再一次打起了退堂鼓,糾結(jié)了許久,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輛馬車停在了江家門口。
而沒過多久,便看到了有黑衣人將昏迷不醒的鄭氏她們帶上了馬車。
她明白肯定是出了事情,于是一路小跑著,跟在了馬車后面,直到發(fā)現(xiàn)馬車去了三清觀,才又跑回來報信。
也正是因為她,所以江歲寧他們才能一下子鎖定了地方,將人救出來。
鄭氏看著鄭嫣兒,“難怪之前好幾次,在府門口時我總覺得似乎有人,原來是你?!?/p>
“是我?!?/p>
鄭嫣兒跪在地上,她瘦了不少,看起來也老了不少,可見陪著董開建一路流放吃了不少苦。
“姑姑,對不起,流放路上我真的想通了許多的事情。之前種種是我鉆了牛角尖,做了太多的錯事。我這次回來不是想要再撈什么好處,又或者報復你們,我只是想要認認真真的同你們道個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