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仲興運,朕的話還沒有問完,何時輪到你在此處動手!”蕭帝怒聲開口。
仲興運再次抬起的胳膊僵住,雙腿一軟,火速跪了下去,額頭之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皇上,微臣,微臣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會勾結(jié)旁人如此的陷害微臣,一時間心中不憤,所以才會在御前失儀,還請皇上替微臣做主!”
“皇上,臣女所言句句屬實,一切皆可查證。若有一星半點的虛言,臣女愿受千刀萬剮之刑。臣女懇求皇上能夠查清真相,還女子書院一個公道,莫要斷了那些無辜女子們的求學之路?!敝僖姥╊~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周身透著一股子強烈的決絕。
仲興運心臟幾乎停跳,不可置信地看著仲依雪。
“你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就連千刀萬剮,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你是我的女兒,這般狀告自己的父親,你難道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嗎!”
仲依雪沒有直起身子,維持著磕頭的姿勢,悶聲開口道:“父親,若您沒有做出那些事情的話,女兒又何至如此?!?/p>
她當然知道今日之后自己會面臨些什么。
如果說之前在明昌侯府的退婚一事,影響的是她的名聲和日后的親事,那么今日在這金鑾殿上,身為女兒狀告自己的親生父親,恐怕此后關(guān)于她的各種流言蜚語不會再斷絕。
若此刻,父親犯的是通敵叛國,亦或者貪贓枉法的大罪,他或許都還能落得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但他只是對自家女兒下了藥,然后去污蔑女子書院,這般舉動在許多人看來,都并非不可原諒。
所以這大義滅親的好名聲自然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更多的恐怕會指責她這個做女兒的睚眥必報,心狠無情。
可是從清醒過來得知一切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該怎么選。
擺在她面前的無非兩條路,揭穿一切,又或者徹底站在父親的那邊。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選擇后者。
金鑾殿中,一派肅殺。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父女二人身上。
父親給女兒下毒中邪,女兒當著皇上的面親自檢舉自家父親。
今日這一出著實讓眾人驚訝不已。
不過驚訝的同時,有人悄悄打量沈宴西,此刻也徹底明白了過來,剛才為何他會一口承認所有的事情。
沈宴西面色沉靜,“皇上,仲大人給自家女兒下毒,又散布謠言擾亂皇城安定,攻擊女子書院,到底是為了泄私憤,還是其中另有緣由,恐怕尚需查證。所以微臣請求皇上按照仲小姐所言,徹查此事?!?/p>
仲興運一張臉已經(jīng)慘白如鬼。
“皇上,微臣,微臣……”
各種解釋和狡辯的話語涌上來,但在此刻,都如同陽光下的泡沫,虛弱的似乎一吐出口立刻就會破滅。
他心里面很清楚,自家女兒親自作證,皇上心里面肯定已經(jīng)相信了這一切,不管他在說些什么,都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推脫出去。
思及此處,仲興運什么都說不出口了,只是癱軟在地,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斬斷的仕途前路。
早朝結(jié)束。
蕭帝下令詳查此事,至于仲興運,暫時停下手邊一切事務(wù),禁足在府中,沒有命令不許離開仲家半步。
而沈宴西也是被傳喚到了御書房中,同樣被傳喚過去的還有江歲寧。
蕭帝坐在龍案后面,目光審視的盯著下跪行禮的江歲寧。
“這件事情,應(yīng)該是你主導(dǎo)吧?!?/p>
江歲寧點頭承認,“回稟皇上,是?!?/p>
“皇上,微臣……”
沈宴西剛想要開口,便被蕭帝抬手給打斷了。
他目光掃視江歲寧和沈宴西,半晌過后,冷冷道。
“朕之前就聽說,朝堂上下都在傳沈丞相寵妻入骨,對自家夫人言聽計從。朕是知曉你們二人之間的情感的,之前也沒有多做理會,可是如今看來,倒是要好好想一想,朕親封的丞相到底是跟聽朕的話,還是更聽你這個妻子的?!?/p>
威嚴不快的語氣迎面砸了過來,整個御書房中瞬間肅靜下來,旁邊的內(nèi)侍都忍不住身形輕顫了一下,將頭埋的更低。
在這威壓和質(zhì)問之下,江歲寧有一瞬的皺眉,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不緊不慢的對著蕭帝開口。
“皇上,下官和夫君自然都是聽從皇上調(diào)遣,為皇上辦差。這次的事情,雖然沈丞相配合下官聲東擊西,但那也是因為仲尚書出手在前。若非他給自家女兒下毒,鬧出這些事端來,也絕不會有今日金鑾殿上的事情?!?/p>
“仲興運做出這樣的事情,的確讓朕很是失望。但是江歲寧,你們玩的把戲,就以為朕不知道?”
在那些流言傳出來的時候,他的確動過心思,想著要不要直接取消女子書院,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女子書院實在是鬧出了不少麻煩。
可還不等他下旨,緊接著兩股方向完全相反的流言鬧得沸沸揚揚。
雖然查不清源頭,但細究下去,那些流言擺明了是想要讓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一時之間無法決策。
再加上剛才金鑾殿上的那一出,兩股流言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自然也就不難確定了。
“皇上明察秋毫,下官自然知曉所做之事瞞不過皇上。那流言也著實是無奈之舉,若是皇上想要怪罪,下官甘愿受罰?!苯瓪q寧屈膝跪了下去。
從讓仲依雪上金鑾殿作證開始,她就想到了蕭帝必然能夠猜到一切,也想到了可能會被責問。
但此刻江歲寧心頭并沒有多少緊張,因為她很清楚,蕭帝不可能僅僅因為這一件事情真的就懲罰她。
哪怕……
江歲寧余光看了一眼沈宴西。
哪怕是看在沈宴西這個丞相的面子上都不會。
因著這念頭,江歲寧心里面有些難以徹底言清的失落。
但也僅僅一瞬,她便又收斂好了心情,繼續(xù)等著蕭帝開口。
蕭帝審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歲寧的身上,只不過這一次,添了些許的疑惑。
“江歲寧,你已經(jīng)身為女官,女子書院于你而言,當真就那般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