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寧的話讓仲母徹底僵在了原地。
心底的恐慌和無措讓她幾度張口,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是啊,誰會愿意娶一個中邪發(fā)狂的人呢。
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哀求江歲寧她們,請她們將依雪給帶走,她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辦法了。
“如果,如果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
“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遠(yuǎn)離皇城一輩子,隱姓埋名是嗎?”江歲寧接過仲母的話,“可這樣一來,你們母女也許一輩子都不能相見,而且漂泊異鄉(xiāng),無依無靠,遠(yuǎn)離親朋故舊,就真的能夠把日子過好嗎?!?/p>
江歲寧的話讓仲母那剛剛冒出來的一點兒念頭再次潰不成軍。
如果真的要讓依雪遠(yuǎn)遠(yuǎn)的離開皇城,這輩子都不相見的話,她實在是放心不下。
“江女官,求求你幫忙想想辦法,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辦,可是也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依雪繼續(xù)呆在仲家?!?/p>
“仲夫人,我們剛剛已經(jīng)說過了,如果想要我們幫忙的話,那至少告訴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江歲寧語氣溫和但堅定,顯然這個要求不容商量。
看著眼前人這般模樣,江歲寧心中雖有些同情,但卻想的十分清楚。
今日讓仲母赴約前來只是第一步,若是不能讓她親口說出一切的話,她們縱使有心想要幫助仲依雪離開仲家,也不敢貿(mào)然實施任何計劃。
畢竟現(xiàn)在關(guān)于女子書院的各種負(fù)面消息實在是太多了,若是再讓仲興運抓住把柄,說她們拐帶自家女兒的話,那恐怕女子書院真的即刻就要被關(guān)閉了。
仲母眼神哀求,神色糾結(jié),無助的看著江歲寧,在這樣的眼神下,衛(wèi)瑤都忍不住有些心軟了。
她看向江歲寧,想要勸一勸,然而,卻被江歲寧用眼神給制止了。
良久的一陣沉默過后,終于,仲母開口了,將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所以果真是他給仲依雪下了藥,那可是他的親女兒,怎么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p>
雖然之前已經(jīng)有了猜測,可此刻親耳聽著仲母說出一切,衛(wèi)瑤心中還是大為驚訝和惱火。
如此行徑,實在是不配為人父。
仲母坐在石凳上,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一般,她看著仲依雪和江歲寧,想了想,又對她們跪了下去。
“江女官,衛(wèi)女官,見諒。我雖然告訴了你們這件事情的原委,但是若你們想用此事去狀告老爺?shù)脑挘沂墙^不會承認(rèn)自己說過什么的。尤其你們?nèi)羰窍胍屛易鳛槿俗C,也是絕無可能?!?/p>
雖然她也很是憎惡老爺?shù)男袕剑笫?,但不管怎么說,她畢竟都是中家的當(dāng)家主母,若是老爺?shù)古_了的話,對她和依雪也沒有任何好處。
江歲寧道:“仲夫人大可以放心,我們只是想要從你口中聽到真相,至于接下來如何,必然不會將你牽扯進(jìn)去。而你今日說的這些話,也絕不會傳出去,更不會傳到仲尚書的耳中?!?/p>
“可若是老爺他出事了,那我們也會受到牽連,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不要追究這件事情?!敝倌赶乱庾R開口。
衛(wèi)瑤準(zhǔn)備去扶仲母的手僵在半空中,原本同情的目光同樣僵住。
江歲寧瞧著她,“仲夫人這恐怕就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畢竟現(xiàn)在是仲尚書針對我們在先,總歸不能讓我們不要還擊?!?/p>
“就當(dāng)是我求求你們了,我們仲家接連出事,如今實在是再也擔(dān)不起任何的問題了?!敝倌噶鳒I哭訴,“你們皆是宮中女官,尤其是江女官,你還嫁了一個好夫家,你們自然是不明白我們這些困在深閨之中的婦人日子有多么的難過。就請你們看在同為女子的份上,高抬貴手。”
江歲寧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仲母的眼淚,“仲夫人,軟弱和哀求有時候的確是一種武器,但這種武器并非時刻都管用。若是連最基本的道理都不講了,那著實容易招人厭惡?!?/p>
仲母臉色一白。
“更何況,你總不能指望我們既幫你的女兒,又忍受著你夫君的算計?!苯瓪q寧再度開口。
“可是,如果老爺出事的話,那仲家就完了?!?/p>
“可若是仲尚書安然無恙,玩了的恐怕就是你的女兒了?!毙l(wèi)瑤徹底收回手,看向仲母的神情中帶了冷意。
“我……”仲母低下頭,眼淚仍舊掛在臉頰之上,倉皇無措。
江歲寧伸出手,再次將人扶了起來。
“仲夫人,我們能做的最多就是不將你說出來,至于其他的我們做不了任何保證。你若是心中怨對,大可以現(xiàn)在離開,當(dāng)然了,仲小姐那邊我們會信守承諾,只要你需要,我們愿意幫她離開仲家,再找大夫好好診療一番,但也僅此而已?!?/p>
江歲寧扶著仲母站穩(wěn)后便收回了手。
“你若是想要得寸進(jìn)尺,為了你自家,便不管不顧,甚至理直氣壯的妄圖讓我們退讓,那只能說,你是找錯人了?!?/p>
仲母蒼白的臉上神情復(fù)雜,有失落緊張也有羞愧。
她自然知道自己剛才的要求十分無理,可她也的確兩難。
一面她十分痛恨老爺?shù)男袕?,可是另一面,她又不得不倚仗對方生存?/p>
如果仲家出事了的話,那她這個仲家主母,又能何去何從呢?
可是,無論心中如何糾結(jié),她唯一確定的一點就是,不管怎么樣,她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女兒繼續(xù)留在仲家被喂下那瘋癲的藥。
“江女官,我明白了,剛才是我太過分,請你們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有說過,但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救救依雪?!?/p>
“好?!苯瓪q寧點頭。
商量好后續(xù)的大致計劃后,仲母離開了寧園。
衛(wèi)瑤站在江歲寧身側(cè),“雖然這位仲夫人剛才的話聽起來實在是令人惱火,但不管怎么樣,對待仲依雪倒的確是一片慈母之心。”
江歲寧眼底沉沉,輕聲開口:“的確是慈母之心?!?/p>
至于其他的,恐怕就有待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