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石眼底劃過一瞬的心虛,但緊接著又冷了眉眼。
“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那為父也就不拐彎抹角的了。明日的吊唁皇上和文武百官都會到,絕對不能夠出任何岔子,我不管你心里面是如何想的,都管好你的嘴巴,若敢胡言亂語一句,為父絕對不會饒了你!”
對于這個女兒,他往年間也是滿意的,可是自從李家母子的事情之后,他能感覺到,嫣兒和自己離了心,甚至心里面一直在怨怪自己。
明日絕對不能夠出任何差錯,既然好言好語說不聽的話,那也只能威脅警告了!
呂嫣看著冷眉冷眼,滿臉不快之色的自家父親,忽得笑出了聲。
“父親,看來您還真是緊張。其實您也不必如此,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女兒心里面還是很清楚的?!?/p>
呂文石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你清楚就……”
“而且……”呂嫣繼續(xù)開口,“按照父親您的能力,如今又失去了祖父的庇護,日后在朝堂之上恐怕也沒有了什么高升的途徑,說不定現(xiàn)在的官位很快都會失去,一切都是明擺著的事,又何必戰(zhàn)戰(zhàn)兢兢。”
“呂嫣!”呂文石臉色再次一變,“顧念著你祖父剛剛去世,你心頭傷心,所以為父才不同你計較,可你卻一再變本加厲,不停的說著混賬話。之前是有你祖父護著你,如今你才應當好好掂量掂量,繼續(xù)這般胡鬧的下場!”
呂嫣目光深深的看著呂文石,迎著他的怒氣,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收回目光,繼續(xù)跪在靈前燒紙。
可她越是這般模樣,便越讓呂文石覺得心頭窩火。
一把拽住呂嫣的胳膊,呂文石看著她道:“你還真是和你祖父一個德行,都打從心眼里看不起為父,可是你莫要忘了,若是為父出了什么事情的話,你這呂家小姐的身份不保,你也撈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呂嫣用力的掙扎了一下,想要扯出自己的胳膊,但是呂文石卻攥得緊緊的,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呂嫣又掙扎了兩下,索性便也放棄了。
“父親,女兒知道了?!?/p>
聽著這沒什么起伏的服軟話語,呂文石自然清楚不是發(fā)自真心。
“嫣兒,為父最后再提醒你一下,若是呂家出事了,你好不容易謀得的女官位置恐怕也保不住。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李征最后的下場,你應該也不想落得如他那般吧。更何況李征還是男子,而你只是一個女兒家,若沒有了呂家做靠山的話,日后有的是苦頭等著你?!?/p>
提到李征,呂嫣臉上的神色終于再次有了些波動,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開口。
“父親,女兒知道了?!?/p>
“哼?!眳挝氖浜咭宦暎@才松開了呂嫣,對著守在靈堂中的,已經(jīng)大氣都不敢喘的兩個婢女道,“扶小姐回房間休息,沒有我的命令她不許再來這靈堂?!?/p>
“這……”
兩個婢女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應聲,老爺這是要把小姐給關起來嗎?
“怎么,如今連我的命令你們都不聽了?”
呂文石壓低的聲線讓兩個婢女后背瞬間發(fā)冷,連忙開口:“奴婢不敢,奴婢遵命。”
二人起身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呂嫣身旁。
“小姐,您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老爺也是為了您好。”
呂嫣并不打算讓那兩個婢女為難,只是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呂文時,隨后由婢女攙扶著緩慢站起身,離開了靈堂。
一陣風過,靈堂之中,紙錢的灰燼被吹得四散漂浮。
呂文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看著停在堂中的棺槨,他咬牙開口。
“父親,你若是真的在天有靈的話也莫要怪我,畢竟我這也是為了呂家著想。至于嫣兒,日后只要她醒悟過來,好好聽話,改了這股軸勁,自然也還是我的好女兒。”
呂嫣走得很慢,在靈堂外依稀聽見了靈堂中呂文石這話,心底輕笑一聲,露出了一個譏諷又苦澀的笑容。
好女兒?
就如同父親未能做成祖父的好兒子那般,恐怕自己這輩子都做不了父親的好女兒了。
翌日。
江歲寧是和沈宴西一同來的呂家。
他們來的時候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不少的官員。
大概是因著今日蕭帝會前來,一個個的都生怕晚了,有失禮數(shù)。
一大早便有人開始登門,只是吊唁之后卻并沒有離開,而是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一邊談論著各種話題,一邊等著蕭帝的圣駕到來。
看到沈宴西,立刻有官員迎了上來,想要寒暄幾句。
而呂文石聽到稟報,得知沈宴西到了之后,也連忙到了此處。
“沈丞相,多謝你前來?!?/p>
“呂大人客氣了,呂太師乃是國之棟梁,突聞噩耗,我等心中都甚是惋惜,自然要前來吊唁?!?/p>
“家父在世時就常說,沈丞相您青年才俊,能力過人,是當之無愧的國之棟梁。只是可惜,我們兩家平日里面也沒能多走動走動,家父在天之靈若是知道沈丞相今日來了,定然也會倍感欣慰?!眳挝氖瘮[出一副悲痛中又帶著欣喜的模樣,說著漂亮話。
雖然若按年齡算的話,沈宴西那是徹徹底底的晚輩,可誰讓對方如今官拜丞相,呂文石不敢流露出絲毫的怠慢,甚至心里面還想要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拉攏討好一番。
不過沈宴西顯然不打算和對方多言,只是點頭道:“呂大人過獎了?!?/p>
不冷不熱的語氣,分寸拿捏的正正好。
既不顯得疏遠冷漠,也沒有透出絲毫的親近之意。
呂文石還想要再找個話題,便聽得沈宴西身旁的江歲寧問道。
“呂大人,不知阿嫣現(xiàn)在如何?”
突然提起呂嫣,讓呂文石眉心一跳。
雖然昨日在靈堂之上,呂嫣已經(jīng)讓步了,可昨晚思來想去,呂文時還是覺得心中不安,于是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守住了呂嫣的院子,想要確保她今天不能露面出現(xiàn)在靈堂之上。
見呂文石一時間沒有開口,江歲寧又喚了一聲。
“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