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西自然知曉江歲寧只是在開玩笑,至于目的也無非就是想要緩和氣氛,寬慰他罷了。
可是想到剛才包扎前那血淋淋的傷口,沈宴西心頭怎么都輕松不起來。
“寧寧,若是下次再遇到這樣的情況,答應我莫要再這么做?!?/p>
若是刺出時再用力一些,若是那匕首再快一些,若是李征再心狠一些,干脆轉而對寧寧動手……
每一種可能會出現的后果,都是他不敢想的。
“好,我答應你,下次若是大難臨頭的話,我一定做個選擇各自飛的妻子?!苯瓪q寧笑著開口。
沈宴西也笑了,“若是能護住你自己,各自飛這個選擇也甚是不錯。只要等到風平浪靜的時候,你還記得飛回我身邊就好。”
雖然臉上露出了笑容,可是沈宴西心頭卻沒有因為江歲寧故作輕松的語氣和打趣松懈起來,反而越發(fā)的凝重。
今日的事情給他大大的提了個醒,他的警惕心依舊不夠。
雖然在天牢之中時,他猜出了蕭逸可能會利用李征母子對付呂嫣,從而引寧寧上當,也猜出了李茂在蕭逸的手中,甚至想辦法找到了李茂,切斷了蕭逸對李征母子的控制,但他還是遺漏了。
蕭逸大概也是算準了只要是關于寧寧的事情,他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坐等著自己投入其中。
而今日的安排,應該也是蕭逸進天牢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的。
如果蕭逸都已經給他選好了“死法”,那在其他地方,他又會有什么樣的后手?
……
轉眼,蕭逸被打入天牢之中已經整整兩日了。
這兩日里面,皇宮之中,朝堂上下流言四起,猜測紛紛,都在討論四皇子到底為何會被關入天牢。
朝臣們也是一個接一個的求見面圣,上書請奏,話里話外皆是在替蕭逸求情。
甚至還有人請蕭帝明示四皇子到底犯下何過錯,若是無法明示的話,那就請求放了四皇子,否則恐怕會影響朝堂安定。話里話外,透著一股子四皇子對朝局穩(wěn)定影響巨大的篤定。
御書房中,蕭帝看著一封又一封遞上來的折子,心頭的火氣一波又一波的直往上竄,最后一把掃落了那些折子。
“一個個的都跑過來逼朕,什么朝廷棟梁,肱骨之臣,盡是一些混賬!”
一旁隨侍的太監(jiān)們立刻跪了一地,緊張的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太監(jiān)總管福光公公跪在地上,暗暗抬眼看著蕭帝,見到后者疲憊的揉著眉心時,小心翼翼的勸道。
“皇上,您千萬莫要太動怒,當心自己的身子。這些折子若是真的不想瞧了,您就歇歇。至于那些大臣們,要是誰真的惹惱了皇上,您就下令打他們幾板子,出出氣,不管怎么說,都千萬不能影響了自己的康健。”
蕭帝瞪了一眼福光,“胡說八道,若是朕今日真的下旨打了這些人板子,恐怕明日言官里面就要有人當眾面刺朕之過,甚至是在金鑾殿撞柱以死明志了!”
福光公公跟在蕭帝身邊的時間雖然不算久,但是素來善于揣摩蕭帝的心思和情緒,雖被對方出言訓斥,可卻察覺到蕭帝并沒有真的因著這個提議對他不滿,于是大著膽子繼續(xù)開口。
“皇上,奴才眼界窄,也不太懂什么朝堂大事,只知道皇上的身體康健比什么都重要。那些朝臣也好,言官也罷,要是真的惹得皇上您不高興了,氣得圣體不安,那就是他們的錯!”
福光話語間透著一股子不講道理的義憤和衷心。
蕭帝看著福光,雖然知道對方這話里面多多少少帶著一些討好的成分,可是心里面還是舒服了幾分。
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似乎要將心頭的惱火連帶著一并吐出來。
“罷了,你讓人傳召沈宴西入宮,朕要見他?!?/p>
逸兒的事情,如今他還并沒有對外公布實情,朝臣間除了裴照之外,知曉的也只有沈宴西了。
對于沈宴西,他素來是看重的,也一直在重用對方,只不過在這件事情上面,沈宴西的做法也的確令他不滿。
因此這兩日,他刻意有些冷落沈宴西,想看看對方的反應,只是沈宴西倒算得上沉得住氣,沒有再請求重審。
如今,他想再聽一聽沈宴西的想法。
沈宴西奉旨入宮的時候是一個時辰后了,那些原本被掃在地上的奏折已經重新收撿好堆放在了龍案上面。
剛才隨侍的幾個太監(jiān)都退了下去,御書房中只剩下了福光公公還留在其中侍候。
站定在御書房中,沈宴西拱手行禮,“微臣見過皇上。”
蕭帝擺了擺手,示意對方起身,“沈愛卿,你應該知道朕招你入宮為的是什么。”
“回皇上,若是因為四皇子的事情,微臣只能說,全憑皇上做主?!?/p>
蕭帝沒想到沈宴西會如此干脆,皺眉道:“江歲寧是你的妻子,你為了替她找出當年的真相,可沒少下功夫,如今兇手就關押在天牢之中,你當真覺得應該全憑朕做主?”
“回稟皇上,若是可以的話,哪怕此事和微臣的妻子無關,微臣也都希望當年的事情可以大白于天下。不過微臣也明白皇上的顧慮,此事畢竟牽扯甚廣,甚至涉及到整個皇家的顏面,無論皇上如何抉擇,微臣都謹遵圣命?!?/p>
“就算你能如此想,那……”
“這不僅是微臣的意思,也是離家之時,微臣之妻歲寧希望微臣代為稟報皇上的意思?!?/p>
沈宴西及時開口,回答了蕭帝的質疑。
這態(tài)度,看得蕭帝一時間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沉默的坐在龍案后面,一言不發(fā)。
沈宴西站在原地,眸光不動聲色的掃過蕭帝。
其實皇上也知道四皇子做的事情有多么惡劣,他一面顧及皇家顏面,不愿意昭告天下,一面又沒辦法真的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將一切掩蓋,所以才會猶豫不決,兩頭徘徊。
召見自己,也無非是想要通過聽自己的意見,做出真正的決定。
但人心常常逆反,帝王也不外如是。
若是此刻自己真的疾言厲色,要求定要處置蕭逸,那恐怕反而會把蕭帝徹底的推向另一邊。
沈宴西收回視線,低垂著頭沉默的站著,既沒有告退離開,也沒有開口打破沉默。
蕭帝同樣擰眉不語,正在此時,御書房外傳來小太監(jiān)的通稟聲。
“皇上,裴照之裴大人求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