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寧抿唇迎著蕭逸的目光。
就在蕭逸以為,江歲寧定然要翻臉之時。
下一刻,她卻忽然展唇開口:“好,那下官懇求四皇子提醒一二?!?/p>
突然轉(zhuǎn)變的語氣和神色,讓蕭逸愣了一下。
對上江歲寧那波瀾不驚的眼神,蕭逸臉上的玩味和戲謔倒是不由自主的淡了下去。
“江女官求人就這般不痛不癢嗎?”
“那需要下官給殿下跪下磕個頭嗎?”江歲寧詢問道。
蕭逸瞇著眼,“你還當(dāng)真是不拘小節(jié),能屈能伸?!?/p>
“殿下過獎了,只是不知殿下是否能言而有信呢?”
江歲寧唇邊學(xué)著蕭逸剛才的模樣,同樣掛起了一絲笑,配上那張容貌極佳的臉,看起來柔和又嬌美,只不過其間藏著的銳利和譏諷,卻并不比蕭逸剛才少上半分。
“江歲寧,你可莫要忘了本皇子,可是你的殺父仇人?!笔捯荻⒅瓪q寧。
“有勞四皇子提醒,這一點(diǎn)下官自然不敢忘。否則下官又怎么可能費(fèi)心費(fèi)力,給殿下安排那么一場大戲,送你進(jìn)這天牢之中?!苯瓪q寧眸光了然,有那么一刻視線像是能夠穿透蕭逸的五臟六腑,照見他所有的所思所想。
從自己進(jìn)入天牢到現(xiàn)在,蕭逸始終都是擺著一副閑庭信步,寵辱不驚的模樣。
可是,哪怕蕭逸真的還有后手,但昨夜剛上了那么大的當(dāng),如今又被關(guān)到了這天牢之中,心情怎么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此刻的淡定和渾不在意,恐怕更多的是偽裝。
偽裝玩味戲謔,偽裝胸有成竹。
蕭逸清楚,他裝的越像,他們便會越緊張,而緊張之下,總是更容易出錯。
目光相接,蕭逸一雙眸子晦暗下去。
“江歲寧,有時候本皇子倒是真后悔,和你們站在了對立面?!?/p>
“我倒覺得殿下沒有說實(shí)話?!苯瓪q寧輕笑搖頭,“殿下真正后悔的應(yīng)該是,沒有在那一日城郊之時便斬草除根,徹底殺了我?!?/p>
蕭逸瞳孔收縮,“你倒是了解本皇子?!?/p>
的確,他后悔沒有徹底除掉江歲寧,而且后悔過很多次。
若早知對方后來會撕咬著當(dāng)初的事情不放,給自己找這么多麻煩,甚至,江歲寧就是顧清巖的女兒,他定然會斬草除根。
江歲寧目光清醒又冷漠,“不是下官了解殿下,而是若換作下官是殿下的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p>
蕭逸沉默了,好一會過后才開口道:“你是個女子,當(dāng)真可惜了。”
對于這評價,江歲寧不置可否,只問道:“所以殿下到底讓李征母子做什么?”
“本皇子一開始只是給他們指了條路罷了,畢竟若是想要讓李家重振旗鼓,總要找個倚仗,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安排。不過……前兩日倒是心血來潮,派人抓了李征的大哥,讓他們替本皇子辦件事?!?/p>
蕭逸眼角眉梢皆上揚(yáng),透出不加掩飾的期待之色。
江歲寧被這眼神看的心頭一驚,直覺告訴她,蕭逸并沒有撒謊。
“什么事?”
“什么事自然不能說了,本皇子的提醒到此為止,江女官,祝你們好運(yùn)?!?/p>
蕭逸慵懶的收回目光,擺出了一副不打算再開口的模樣。
一炷香的時間也已經(jīng)到了,獄卒開始提醒江歲寧抓緊時間離開。
離開牢房的那一刻,江歲寧突然再次回頭看向蕭逸。
“你剛剛說祝你們好運(yùn),這個你們指的不是我和呂嫣,而是我和沈宴西吧?”
蕭逸眸光一瞇,看向江歲寧,隨及嗤笑一聲。
“江女官雖然成了親,可也不用事事都惦記著你夫君吧。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區(qū)區(qū)一個李征母子,如何能夠用來算計(jì)丞相大人。看來,呂嫣把你當(dāng)朋友,一顆真心也是錯付了?!?/p>
“四皇子,有時候話說的越多,便越顯得心虛?!?/p>
蕭逸臉上的嗤笑僵住。
而丟下這句話的江歲寧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對方快速消失的背影,蕭逸一張臉徹底暗沉下去。
江歲寧的確敏銳,自己剛才或許說的有些多了!
……
出了天牢,江歲寧立刻讓人替她同皇后娘娘告了假,她去了朝臣們當(dāng)值的地方,卻被告知沈宴西早就離開了。
她又抓緊時間出了宮,宮門口上了馬車后,江歲寧有一瞬的猶豫,但緊接著還是吩咐車夫抓緊時間趕往呂家。
呂家門口,面對江歲寧的通報(bào)要求,守門的小廝開口道:“您來的不巧,小姐她半個多時辰前就出府了,現(xiàn)在并不在家中。”
江歲寧蹙眉問道:“那你可知道她去了何處?”
小廝搖頭,“這個小姐沒說,小的不清楚。”
江歲寧正準(zhǔn)備再開口,身后有些意外的喚聲響起。
“江小姐?”
江歲寧扭頭,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呂嫣身旁的婢女從蓉,她曾見過幾次,認(rèn)得對方。
“從蓉,你可知道你們家小姐去了何處?”
從蓉疑惑的看著江歲寧,“江小姐,不是您派人送信過來約我們家小姐出去的嗎,您怎么反倒問起奴婢來了。”
江歲寧一愣,“我并未派人送過什么信,也沒有邀約你們家小姐,你說的是什么時候的事?”
從蓉更加疑惑了,趕忙開口:“就是今天啊,一大早就有信送過來,小姐說是您約她去城西碰面,而且還說您在信里面特意交代了,讓小姐一個人過去,所以小姐連奴婢都沒帶?!?/p>
她和小姐是一同出府的,她去替小姐取前幾天摔壞了送去修補(bǔ)的簪子,算算時間都半個多時辰了呢,她還以為小姐差不多都要回來了。
江歲寧面色凝重,繼續(xù)問道:“那你可知邀約在城西何處?”
“好像是城西柳衣街最里頭的院子,小姐看信的時候,奴婢正好瞧到了。江小姐,這是怎么回事啊,要是您沒有約我們家小姐的話,那送信的人是誰?”
江歲寧已經(jīng)顧不得回答從蓉的消息,只道:“我也不清楚,我現(xiàn)在立刻過去看看?!?/p>
快步經(jīng)過從蓉身邊,準(zhǔn)備上馬車的時候,江歲寧忽然又停了下來,“李征母子二人還在呂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