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站在自家母親身后,感受到呂嫣目光里面流露出來的嫌棄和怒火,有一瞬間的心虛和回避。
然而,李母卻是挑著眉,目光挑剔的回視著呂嫣。
“這叫什么話,你們呂家可是書香門第,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就這么同長輩說話,難道這就是你們呂家的家教?”
呂嫣冷笑,“我的家教可沒有教我厚顏無恥的登門威脅,逼迫別人嫁給自家兒子。”
“什么叫做厚顏無恥登門威脅,我們這叫互惠互利,誰讓你父親有把柄落在了我們手里面。你這個做女兒的,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父親被送進大牢里面吧。若是那樣的話,只怕天底下的人都會戳著你的脊梁骨罵你不孝!”
李母目光譏諷,言辭鋒利,毫不掩飾地流露著占上風后的得意。
呂嫣看著眼前的李母,以前丞相府還沒有敗落之時,她們也曾見過,那時對方周身華貴,氣質雍容,如今再看眼前人,雖然容貌依舊,但給人的感覺卻已經是判若兩人。
她深吸了一口涼氣,努力克制住心頭的不快道:“之前我父親也是被李丞相誆騙,所以才會犯下錯事,而且……”
“我夫君都已經被治罪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當年是你父親自己參與了泄露科舉考題一事,這件事情若是重新掀開的話,你們呂家也休想獨善其身。”
李母毫不客氣地打斷呂嫣,儼然一副無所顧忌,不怕撕破臉的模樣。
“對了,還有你的祖父,學問大家,滿朝文武誰提起呂老先生,那語氣里面可都是滿滿的尊敬。若是讓人知道,他有一個幫助科舉舞弊的兒子,不知會作何感想。這消息一旦傳開的話,說不定還有人會懷疑當年就是他從中出手相幫。這么一大把年紀了,落得晚節(jié)不保的下場,你這個做孫女的當真忍心嗎?”
李母的話讓呂嫣本就難看的臉色愈發(fā)黑了起來。
看著眼前人尖刻的嘴臉,她恨不得抬手打上一巴掌,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這么做。
如今對于李征他們來說,那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們敢舍得一身剮,可是呂家卻經不起。
呂嫣狠狠地咬了咬牙,“就算如此,你們大可以提其他的條件,我是絕對不可能嫁給李征的。不管你們是想要錢還是想要東西都行,唯獨婚約這一條,既然已經取消了,那現在絕對沒有再續(xù)的可能!”
“要錢要物,聽起來是不錯,可是錢總有花完的一日,物也總有用盡的一日,到時候我們可不能保證,不會拿著那些證據重新去換些什么。但你嫁給征兒就不同了,兩家變成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替你們將消息瞞的嚴嚴實實的,絕對不泄露半分。”
李母唇邊露出一個極算計的笑容,透著精明與市儈,像是高高仰起頭的毒蛇,看的人有些不寒而栗。
“做人做事還是要留一線為好,若是真的把呂家給逼急了,對你們也沒有任何好處!”呂嫣也終于出言威脅。
李母面色不改,“這一點就不用呂小姐操心了,我們既然敢來呂家,那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若是我們出了什么事情的話,自會有人拿著證據揭發(fā)一切?!?/p>
“你們……”
呂嫣氣急。
可眼見著對方油鹽不進,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她也沒辦法再繼續(xù)說下去,冷著臉轉身離開。
離開之前,她又看了一眼始終一言不發(fā)的李征,“我以前只是覺得你眼瞎心盲,被楊蔓蔓騙得團團轉,可如今才發(fā)現,你除了愚蠢之外,人品也這般的卑劣!”
丟下這句,呂嫣迅速收回目光,似乎再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李征被這話說的越發(fā)無地自容,等到呂嫣離開之后,無奈的看著自家母親。
“母親,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就像呂嫣說的那樣,我們這種做法實在是太卑劣了!”
李母臉上的笑意和算計如退潮般迅速落了下去。
她扭頭看向自家兒子,眼底帶著濃濃的無奈。
“你以為我就愿意做這樣的事情?可如今李家落到了這般地步,你們兄弟二人又不是有出息的,就算拿了些銀錢日后也未必能夠守得住。更何況,這威脅的口只要一開,便成了呂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能變成一家人,我們早晚會被他們給除掉!”
“那又何必登門來威脅,從一開始我就反對您這么做。”
“可笑,你以為他呂文石就一定不知道咱們手里面有把柄嗎,如今拿出來了,這就是我們的登云梯,可若是不拿出來的話,留在手中藏著掖著那就是催命符!”
若是能選的話,她當然也不想頂著一副丑惡嘴臉毫無廉恥的登門威脅。
在嫁到李家之前,她也是出身名門,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如今李家敗落了,她的兩個兒子又不成器,若是她不撐起來,謀一個新出路的話,那又能去靠誰?
什么廉恥,什么分寸,什么得體不得體的,這些都是在富貴安逸時才需要考慮的東西,如今這種局面下,他們哪里還配顧及!
李征看著自家母親,雖然心中依舊不認同,可是卻也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張了張嘴,最后又頹然的低下頭去,一言不發(fā)。
……
呂嫣出了李征母子住的小院后,便直奔自家父親呂文石的書房。
呂文石正坐在書桌后面,手里面拿了本書裝模作樣,整個人心神不寧。
他如今官居正五品,雖不算低,但他的父親畢竟是呂太師,算上這出身的話,如今的官位便有些不夠瞧了。
只不過他的確能力有限,才華也不算顯著,所以在朝堂上面的存在感也不強,能爬上如今的地位,還有呂太師的面子和人情在,單論個人的話實在不算出眾。
所以哪怕也是為官多年,可外眾人提起呂家時,率先想到的依舊是呂太師,而不是他。
“父親。”呂嫣自書房門口喚了一聲。
呂文石放下手中的書,正準備問問呂嫣和李征母子聊的怎么樣了。
不等他開口,呂嫣便直接問道:“父親打算瞞祖父瞞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