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河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楚驚月和楚王爺他們都沒有說話,幾人皆是一片沉默。
楚長河的視線先落在了楚驚月身上,隨后才對著楚王爺和楚王妃拱手行禮。
“見過父親,母親?!?/p>
楚王爺心底頗有些不是滋味,但因著楚驚月,還是點頭道:“不必多禮,起來吧。”
楚王妃則是問道:“長河,你是來接驚月回去的嗎?”
“是?!背L河點頭。
“既然如此,時間也不早了,那驚月你就先和長河回去吧。”楚王妃語氣溫和的開口。
“母親,我……”
“不用多說,好好想想你父親剛才的話,等做好了決定再告訴我們。”楚王妃替楚驚月理了理衣裙的領(lǐng)口,又拿過披風(fēng)仔細的替她系上,“現(xiàn)在寒冬臘月,你可千萬要當(dāng)心,莫要感染了風(fēng)寒?!?/p>
楚王妃又對著楚長河囑咐道:“驚月如今有身孕在身,你們二人要好好的,若是平日里面有什么事情的話……你多讓著她一些?!?/p>
“母親放心,小婿謹(jǐn)記?!?/p>
楚驚月看著楚王妃和楚王爺,心里面十分的不是滋味,可她又急于弄清楚楚長河的態(tài)度,最終沒有多說什么,跟著楚長河一起離開了楚王府。
坐上馬車,離開王府門前后,楚驚月看著楚長河,直接開口:“夫君,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p>
楚長河正從一旁的案幾上給楚驚月拿糕點,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
雖然來之前就已經(jīng)猜到了,今日楚王爺楚王妃讓楚驚月回府是為了什么,但是此刻楚長河還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心中的話百轉(zhuǎn)千回,最終吐出口時,只剩了一句:“對不起?!?/p>
“夫君,你這句對不起是為之前隱瞞我而道歉,還是為了別的?”楚驚月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楚長河。
楚驚月并不覺得對方真的會因為楚王府出事而急于劃清界限,可是她剛才看自家父親母親的態(tài)度,又覺得不會是空穴來風(fēng),再加上楚王爺?shù)脑?,此刻她心里面七上八下,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篤定什么了。
楚長河明白楚驚月的意思,他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握住了楚驚月的手。
溫?zé)岬氖终聘采w在微涼的手背上,楚長河輕聲道:“驚月,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想告訴你,我并不是想要不管楚王府,只是我的確……無能為力。”
“那你是刻意在避嫌嗎?”
“是。”楚長河點頭。
楚驚月心頭一冷,下意識就想要抽回被楚長河握著的手,可是后者卻握得更緊了。
“驚月,我之所以選擇避嫌,只是擔(dān)心……”
“擔(dān)心這件事情會牽連到你,擔(dān)心楚王府會影響到你的仕途,擔(dān)心你好不容易科舉高中,一片光明的前途卻因為妻子的娘家而受阻或者葬送?”
楚驚月情緒激動,心里面的慌張,委屈,恐懼讓她口不擇言,說完后,看著沉默的楚長河,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于傷人。
楚驚月咬牙,紅了眼眶,“對不起,我,我……”
這些并不是她心里面真正想說的話,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脫口而出了。
“沒關(guān)系?!背L河嘆了口氣,將人攬進了自己懷里面,安慰道,“驚月,我知道你心里面不是這么想的,你只是太害怕了,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這件事情?!?/p>
楚驚月整個人埋在楚長河懷里面,手用力的拽著他的袖袍,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低聲喃喃:“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你們?yōu)槭裁匆m著我呢,明明都是一家人,不管出什么事情都應(yīng)該一起面對的?!?/p>
“對不起,我也想過要將此事告訴你,可我實在憂心你的身體,也不知該如何同你開口。而且那時,我覺得事情或許還有轉(zhuǎn)機,所以想要再等一等。但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怎么了?”楚驚月下意識抬起頭急切問道。
對上自家夫君的目光,楚驚月心里面咯噔一聲。
“難道這件事情真的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楚長河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立刻開口。
“你說啊,都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了,你難道還想要瞞著我嗎!”楚驚月催促道。
再次嘆了口氣,楚長河終于開口:“驚月,據(jù)我打探到的消息,羽衛(wèi)昨日已經(jīng)回宮復(fù)命了,恐怕皇上的旨意很快就會降下?!?/p>
楚驚月面色驟然一白,旨意很快就會降下?什么旨意?難道皇上真的要徹底查抄了楚王府嗎?
這個念頭讓楚驚月渾身上下都冒出一股深深的寒意,她立刻叫停了馬車。
“掉頭回楚王府!”
“驚月,現(xiàn)在這個時候,就算回去了,也是無濟于事,不管是我們還是父親母親,都改變不了什么了?!?/p>
“我不信,一定可以改變的,我知道父親的為人,就算他在政務(wù)方面有什么差錯,但絕對不可能真的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父親雖未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包庇了傷天害理的人?!?/p>
楚長河的話讓楚驚月再一次愣住。
“你什么意思?”楚驚月扭頭看向他。
楚長河伸手扶著楚驚月,“父親曾經(jīng)出手幫了一個昔日舊友的兒子,對方蓄意傷人,卻免了牢獄之災(zāi),最后無罪釋放。但實際上,除了蓄意傷人之外,他手里面還有五條人命。其中有一家人多年還在上告,根據(jù)我查到的消息,人已經(jīng)來了皇城了。”
楚驚月愣在原地,“可,可按你這么說,也許父親只知道他蓄意傷人,并不知道他……”
“父親當(dāng)初知道與否,誰又能夠證明呢。而且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其他的,樁樁件件看似細碎,可加在一起,已經(jīng)足夠皇上治罪了?!?/p>
楚長河的話讓楚驚月心里面最后一絲溫度也消散干凈,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凍的有些發(fā)顫。
她渾身失力的靠在楚長河的懷里面,好一會兒過后才回過神來,對著已經(jīng)掉頭的車夫吩咐道。
“改道,不回王府了,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