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江歲寧說完這借條的來龍去脈,又聊完關(guān)于如何套話楊國公后,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去。
沈宴西的爹娘在得知江歲寧到訪之后,特意讓人準(zhǔn)備了豐盛的晚膳,留江歲寧用膳。
江歲寧本想推辭,可是孟氏卻不給她機(jī)會,只說沈宴西常去江家用膳,江歲寧卻好不容易來一回,若是不留下的話,那當(dāng)真是他們沈家失禮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歲寧也只能應(yīng)下,好在她來沈家之前就已經(jīng)讓人傳了信回去,稱自己有事情要做,讓鄭氏他們不必等自己一起用晚膳。
而裴照之自然也被挽留著一起用膳,但他心里面惦記著偽造口供和詐楊國公一事,最后還是先離開了。
飯桌上,沈父和孟氏提到了之后的婚期,夫妻二人都十分高興。對于江歲寧的出身,他們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介意,在他們看來,自家兒子能夠如愿,比其他的都重要。
當(dāng)然了,他們也沒有一個勁的說著婚期的事情,擔(dān)心江歲寧會覺得不好意思,分寸拿捏的十分合適。
總之,一頓飯吃得氣氛融洽和諧。
等到晚膳結(jié)束,江歲寧離開沈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入夜。
沈宴西送江歲寧回去。
街道之上,月色如銀。
在距離江家還有一段路的時候,江歲寧叫停了馬車,想要下去走走。
沈宴西陪在她身側(cè),看著江歲寧那微蹙的眉眼,開口道:“放心,你提的那個計(jì)劃的確可行,說不定很快楊國公那邊便會有消息傳來了?!?/p>
“我不是在擔(dān)心這個。”江歲寧搖頭,側(cè)目看向沈宴西,“我在想你爹娘?!?/p>
“我爹娘?”沈宴西一愣,隨之又一笑,“他們很喜歡你,看他們今晚的樣子,可是生怕你一個不高興,婚事取消,我這個兒子砸他們手里面了?!?/p>
江歲寧勾唇,了然道:“他們只是希望你如愿吧?!?/p>
不得不說,在沈宴西婚事上面,沈宴西的父母都算得上十分開明了。
只不過,他們并不介意自己商戶的身份,可若是知曉自己其實(shí)并不信江,而是姓顧呢?
她現(xiàn)在雖然確定了,父親是被冤枉,可就像裴照之今日所說的,這件事情如今看來還是一團(tuán)亂麻,而且又牽扯甚多,想要查清楚并非容易的事情。
若是在弄清楚,還父親清白之前,沈宴西的父母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還會像現(xiàn)在這般愿意這樁婚事嗎?
江歲寧眉眼沉沉。
沈宴西靜靜的看著她,將她所有的想法收入眼底,下一刻,忽然低低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江歲寧抬眸看向他。
沈宴西從唇邊到眸子都滿溢著笑,“我很高興,你終于也開始擔(dān)心這婚事會出差錯了。”
含笑歡喜的語調(diào),甚至還帶著幾分小小的得意。
“看到我擔(dān)心,你就這么開心?”江歲寧眉眼輕輕揚(yáng)起。
“自然滿意,這至少說明,在你的心里面,這樁婚事也是你滿懷期待,不想出任何差錯的了?!?/p>
江歲寧:“……”
“我之前在你心里面,難道就沒心沒肺到不在乎婚事出不出差錯?”
所以沈宴西現(xiàn)在還覺得,她對于婚事是持有無所謂的態(tài)度?
“不是沒心沒肺。”沈宴西搖頭,直直的看著江歲寧的眼睛,“只是覺得你身上藏著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探聽你的秘密,但是卻也忍不住會擔(dān)憂,在你藏起來的那些事情中,會不會有影響你成親念頭的所在。”
雖然他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不必胡思亂想,而且他現(xiàn)在確定,他的寧寧也是喜歡他的。
可隨著婚期越來越近,他的心里面還是難免會冒出這樣的擔(dān)憂。
他并不喜歡事情不受掌控的感覺,可是他也清楚,關(guān)于寧寧那些藏起來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只要她不愿意告訴自己,那他就不應(yīng)該用自己的方式去探問。
沈宴西的目光看得江歲寧有一瞬怔愣。
原來自己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
不過關(guān)于重生,關(guān)于上一世,關(guān)于自己和韓念安之間的恩怨,關(guān)于她對長寧侯府的了解……這些樁樁件件,她都沒辦法告訴沈宴西。
“我……”
“不想說便不用說?!鄙蜓缥鞔驍嗔私瓪q寧的話,“寧寧,那些若是你的秘密的話,我可以不去探問,但是你能不能再向我保證一次,你不會讓那些事情影響我們的婚事?!?/p>
若放在以前的話,他一定會覺得這種反反復(fù)復(fù)的索要保證很可笑。
可是如今真的輪到了自己頭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俗套得很,恨不得每日聽一遍承諾。
江歲寧定定的看著沈宴西,下一刻,勾唇輕笑,借著夜色踮起腳尖湊在了沈宴西唇邊輕輕一吻。
“沈宴西,我保證?!?/p>
中秋剛過,天邊月色雖然依舊光亮,也并未有太多肉眼可見的缺損,但終究是由盈轉(zhuǎn)虧。
世間事,縱使真心一片,可很多事情便如這月亮一般,盈虧不由人。
不過好在,終究會邁向圓滿。
而此時此刻,同樣的一輪月色下。
有人正對月興懷,有人已經(jīng)早早的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有人正在拿著借條作偽,好用來審問。
還有人,正在品嘗自己之前所作所為釀成的澀果。
國公府外,身無分文,也無處容身的楊蔓蔓正雙目通紅的盯著國公府的大門,但一時間卻不敢真的回去。
當(dāng)然了,她并不是覺得愧疚,只是擔(dān)心一旦入內(nèi),會被王氏教訓(xùn)責(zé)打。
但如今,除了國公府之外,她也的卻無處可去。
又糾結(jié)了好一陣,楊蔓蔓終于下定決心,打算上前敲門。
可就在這時,原本緊閉的國公府大門卻從里面打開了。
瞧見王氏和楊卉卉一同走了出來,楊蔓蔓趕緊閃身躲到了一旁。
“母親,您就不必送了,已經(jīng)很晚了,您抓緊時間休息?!睏罨芑苌碛吧硢?,明顯透著疲憊。
“卉卉,我還是覺得不如你今日就住在家中,這么晚回去也不方便?!蓖跏系穆曇粢矝]好到哪兒去,同樣是沙啞得很。
“母親,還是算了,我明日再來看你,元緯這幾日心情不好,我擔(dān)心他喝多了酒,還是會去看看的好。”楊卉卉嘆氣,神色無奈。
王氏皺著眉,厲聲開口:“都怪楊蔓蔓那個喪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