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開建一路跟著過來,此刻快步到了馬車邊上,祈求秦氏道:
“秦大娘子,錢已經(jīng)賠了,跪也已經(jīng)跪了,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娘子!”
聽著董開建的祈求,過了好一會兒,秦氏才慢悠悠的走下馬車,到了鄭嫣兒面前。
“你現(xiàn)在可知錯了?”
鄭嫣兒看了一眼秦氏,垂落的雙手在衣袖的掩蓋下狠狠的掐入掌心,冒出的鮮血染紅了袖口。
她緩緩低下頭,聲音干澀沙啞。
“知錯了?!?/p>
秦氏不是沒有看到鄭嫣兒低頭之時眼底的那抹恨意和不甘,可在她看來,這些根本不值一提,也絲毫不用去在意。
就好像,她并不在意鄭嫣兒做錯的事情到底有沒有到受這種懲罰的程度。她只知曉對方得罪了她,讓她覺得侯府受到了輕視,所以她便可以隨心的去教訓鄭嫣兒。
或許在這個過程中,還夾雜著幾分她近來在侯府之中,因為柳媛掌管家財?shù)臍獠豁槪厥细緫械萌シ直妗?/p>
“既然知錯了,那記住日后謹言慎行,莫要再耍什么上不得臺面的陰損手段,這一次,本夫人可以高抬貴手,只是小懲大誡,可若再敢有下次的話……”秦氏譏笑一聲,所以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完,但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說完后,秦氏又譏諷的掃了鄭嫣兒一眼,這才準許她離開。
在董開建的攙扶下,鄭嫣兒轉身一步一步沿著來時的路折返。
而圍觀的百姓們雖然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可因著秦氏剛才的話,都下意識覺得是鄭嫣兒做什么陰損缺德事情被抓住了,瞧著鄭嫣兒指指點點。
感受到所有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鄭嫣兒渾身上下每一處皮膚似乎都冒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內心的羞辱和不甘鋪天蓋地。
她似乎聽到了許許多多的嘲笑聲,那些聽不清的竊竊私語和議論,也在耳邊無限放大,聽得她頭疼的厲害,只能伸手用力的捂住耳朵,想要隔絕這些聲音,卻無濟于事。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鄭嫣兒渾身發(fā)抖,下一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嫣兒!嫣兒!”董開建嚇了一大跳,連忙將人扶住,見叫不醒,又抱起人直往醫(yī)館而去。
沾星樓六樓,江歲寧站在回欄邊上,遠遠的看著那一幕。
雖然在沾星樓外,見到鄭嫣兒和秦氏同時出現(xiàn)時,江歲寧就已經(jīng)想好了,可以借由秦氏再次教訓一下鄭嫣兒。
包括那句只要秘方不外泄,在她說出口時便已經(jīng)預料到了后面的事情,猜到鄭嫣兒十有八九會選擇魚死網(wǎng)破,將酒方宣揚的人盡皆知。
但此刻,明明一切如她所想,但江歲寧心中卻沒有多少歡喜和痛快。
她利用了秦氏對鄭嫣兒的輕蔑,但在某種程度上,自己和董家其實也是相同的處境,這商戶身份帶來的局限,雖然因為她做的那些事情而得以拓寬,但并沒有因此消失……
“小姐?!?/p>
喜兒走到了江歲寧身后,將一封信遞到了江歲寧面前。
“元良剛剛來了,讓奴婢將這封信交給您,說是沈大人暫時無法抽身,他想告訴您的事情都在這信里?!?/p>
江歲寧接過信,看著上面火漆完好,打開后細看起來。
之前宮殿倒塌一案主要是交給刑部審理,但在得知褚益生和城郊案可能有牽連后,裴照之越想辦法運作,最后在沈宴西的幫助下,成功的讓那樁案子移交了大理寺。
而裴照之提前設下防備,果然抓住了趁著獄卒換班,偷進牢房之中想要殺了褚益生,再偽造成自殺的秦飛尚。
如今,褚益生已經(jīng)被換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而秦飛尚也被抓下獄,只是他口風嚴,暫時還沒有交代出是受了三皇子的指使,只是堅持說自己是看褚益生不順眼,再加上見不得他這種偷工減料的貪官污吏,所以才會下殺手。
這種說法大理寺自然是不信的,接下來裴照之那邊會繼續(xù)想辦法查清此事,包括褚益生之前的所作所為。
那塊玉佩沈宴西和裴照之也共同研究過,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以防萬一,暫時留在了沈宴西手中,并沒有過明路。
而沈宴西他這幾日公務繁忙,實在是無法抽身,之所以寫信過來,是想著江歲寧心中或許在惦記著此事的結果。
并且告訴她,接下來還有緊急政務要處理,只怕離開皇宮會在夜間,讓江歲寧閑暇時莫要去宮門口等著,結束手頭的政務,他立刻便來找她。
看完信,江歲寧吩咐喜兒取來了火折子,將信封連帶著信紙一同燒了。
“小姐……”喜兒不解的看著江歲寧,這不是沈大人寫過來的信嗎,小姐為何要燒了?
江歲寧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對著喜兒道∶“不要同旁人提起,今日收到信的事情?!?/p>
沈宴西雖然如今圣眷正濃,可和大理寺官員過從甚密,暗中出手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尤其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三皇子,若讓人抓住了把柄的話,難免不會生出事端。
喜兒見自家小姐不想多說,也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而是認真的點頭應聲。
“是,小姐,奴婢明白了,奴婢絕不向旁人提起?!?/p>
城西的街道之上,圍觀的百姓們已經(jīng)散去,行人來來往往,恢復如常,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而鄭嫣兒那邊,在被送去醫(yī)館的半路上醒了過來,整個人神色呆滯了不少,只說著要回董家。
董開建放心不下勸說,想要帶她去醫(yī)館看看,可鄭嫣兒卻堅決表示,現(xiàn)在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什么人也都不想見。
無奈之下,董開建也只能將人帶了回去。
回到董家之后,鄭嫣兒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緊閉房門,誰都不許進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稍微喝了一些粥,然后又回到了床上繼續(xù)躺著,整日里面一言不發(fā)。
就這樣一連躺了六七日,董開建心急如焚,實在擔心鄭嫣兒會憋出什么問題來,可勸來勸去毫無作用,最后只能是厚著臉皮去了江家。
董開建到的時候,江歲寧正準備出門,而鄭氏也正好在門口送她和江慕時。
在得知董開建的來意后,鄭氏瞬間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