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白英和沈傲就這么逃過一劫,喬小玲氣得差點兒暈過去。
多么好的機會啊!
只要沈傲往豬食里放不明藥粉的事兒落實了,事關(guān)食品安全問題,那么跟沈傲是兩口子的白英也沒法清白,她再趁機煽風點火一下,就能制鹽廠跟白英切割開。
然后她再跟楊明武吹吹耳邊風,就能接手制鹽廠了!
結(jié)果,這么完善的計劃,丁振國都沒辦成!
喬小玲看向丁振國的眼神中,滿滿的全都是恨鐵不成鋼。
見到喬小玲不太高興的樣子,任會計趕緊在一旁安撫道:“喬姐別生氣,丁振國沒辦成的事兒,我來辦!我想辦法讓別人完成的生產(chǎn)指標超過沈傲,這樣沈傲不就拿不到表彰了?沒有表彰他也沒法平反不是!”
喬小玲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點頭道:“嗯,也只能這樣了?!?/p>
然而,任會計還沒來得及做手腳,新的狀況出現(xiàn)了!
遠遠地,忽然來了一隊人。
人群下意識分開,等那隊人走到近前,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為首之人是公社革委會的主任江從龍。
見狀,陸場長不解道:“江主任,您怎么來了?”
“我……”
江從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沈傲,有些猶豫著要怎么說。
一旁跟白英不對付的徐委員立馬搶答道:“我們接到舉報白英投機倒把,薅公家資源謀取私利,這次是來專門來抓她的!”
聞言,人群中的任會計高興得簡直快要手舞足蹈了,他興奮地跟喬小玲吐槽道:“真是老天有眼,咱們這還沒動手呢,白英她就先自己倒霉了!”
“……”
喬小玲眉頭緊鎖,唇瓣緊緊抿起,不知為何她實在有點兒高興不起來,隱隱覺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對。
“趕緊把白英帶走!”
徐委員招呼著同行人員,幾人就要上前帶走白英。
白英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沈傲就已經(jīng)上前一步,將她牢牢地護在身后。
男人高大威武,一米九的身高,不怒便已自威,更別說現(xiàn)在還是氣勢全開。
他掀起眼皮,鷹隼似的眸子掃視著面前幾人,聲音透著股子沉冷,“想動她,先過我這一關(guān)?!?/p>
徐委員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人,確認還是自己這邊人多,他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隨即怒道:“好啊,你這是要拘捕?信不信我把你也一起抓了!”
沈傲眉尾壓低,膽寒的戾氣,“抓人可以,把事情先說清楚了?!?/p>
“事情就是白英投機倒把,我們要把她抓去公社批斗!”
“你有什么證據(jù)?”
“證據(jù)就是我們收到的信!”說著,徐委員展示出來那封從意見箱里發(fā)現(xiàn)的信件,“這上面白紙黑字地寫明了白英是如何倒賣海鮮牟利的,還能有假!”
為了讓沈傲能夠看見信紙上的內(nèi)容,他還特意往跟前湊了湊。
距離一拉近,白英也成功看到了上面的字跡。
字跡不是很好看,但卻相當眼熟。
白英只思索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很快認出來寫這封信的人是誰。
這是……祝瀟瀟的字跡。
最近,祝瀟瀟老實了一段時間,她都快忘記還有這么個人了,沒想到祝瀟瀟生怕她忘記一樣,趕緊跳出來找存在感。
白英冷笑一聲,壓下眼底的不悅。
既然昔日好友祝瀟瀟這么惦記她,她也該給祝瀟瀟準備一份大禮才是……
臨近幾個識字的人,在看完信紙上的內(nèi)容,總算是弄明白了今天公社的人是來干嘛的了。
看著徐委員一直對白英不依不饒,和白英比較熟的張芳想了想還是主動站出來道:“我想,你們是誤會白英了。”
“誤會什么了?”徐委員不信,“難道白英她沒有做過海鮮生意?”
“呃……”張芳遲疑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道:“這個,以前白英確實是有做過的,但現(xiàn)在是沒有做了?!?/p>
“那不就行了?又不是冤枉她?!?/p>
徐委員嗤笑道:“以前干的要是不算干,那么昨天吃的飯也就不算飯了?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所以,不管是以前干的,還是現(xiàn)在干的,都得追究責任!”
說完,徐委員就要帶人上去逮捕白英。
他剛邁出腳步,就覺得肩膀一沉,身后的江從龍忽然一把按住徐委員的肩膀,將他定在原地。
徐委員扭頭望向江從龍,滿臉不服氣道:“江主任,我知道你和白英的丈夫認識,但你總不能光明正大地偏袒他們吧?這不是徇私嘛!”
江從龍面上尷尬,輕咳兩聲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還需要再調(diào)查調(diào)查?!?/p>
“還有什么好調(diào)查的,直接把人帶走就是了!”徐委員依舊不依不饒。
趁著江從龍鉗制住徐委員時,張芳猛然間想到了什么,跟陸場長囑咐了一聲,讓他無比拖延住局勢,她則麻溜地往辦公室跑去。
陸場長也趕緊上前勸道:“這樣在外面鬧太讓人看笑話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不行!”徐委員依舊固執(zhí)。
江從龍也沒耐心了,“小徐,你怎么這么犟呢?”
說完,他給沈傲使了個顏色,示意沈傲趕緊帶著白英離開,等局勢穩(wěn)當了再說。
雖然還沒調(diào)查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白英在農(nóng)場的這個人緣,就知道她肯定沒干投機倒把的事情。
不然的話,別人看她賺錢眼紅了,肯定會落井下石。
“走嗎?”
沈傲偏頭看向側(cè)后方的白英。
白英抱著胳膊,沉思許久后,才是搖了搖頭,“不走,我問心無愧,為什么要走?”
本來她還真有點兒擔心來著,畢竟眼下局勢還沒徹底平息下來,民眾們依舊喜歡拿舉報當審判個人的武器。
但看著張芳快步往她的辦公室走去,白英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看著場中央的鬧劇。
喬小玲很快回過味兒來。
原來公社的人是收到舉報信才來的,信上的內(nèi)容抨擊的是柳樹大隊的海鮮生意,只不過對方舉報的人是白英。
可問題是……要是白英把她也供出來怎么辦?
到時候她不也就跟著倒霉了!
楊明武還不知道她從中吃回扣的事情,以為她就是簡單的牽線搭橋,如果這事兒讓楊明武知道了……
喬小玲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熱鬧雖然好看,前途更重要!
喬小玲拎著手里的包,緊張兮兮地往后退,“我、我先走了。”
任會計還覺得納悶,“喬姐,這眼瞅著白英就要被抓起來了,你這會兒走什么?。靠赐炅嗽僮邌h!”
喬小玲慌忙搖頭,“不了,你看吧?!?/p>
要是被革委會的人把她抓去批斗,她的名聲一毀,那到時候她軍官夫人的美夢,只怕就要破碎了!
必須得趕緊回公社找楊明武,現(xiàn)在也只有楊明武會護著她了!
心里一團亂麻,喬小玲也顧不上其它,擠開人群就往外跑,中途鞋都被踩掉了好幾次,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任會計抓抓頭皮,“莫名其妙的,她不看,我看!”
說完,他就把頭扭回去,繼續(xù)盯著場中的亂象,見場中的兩方都快要打起來了,他嘿嘿直樂,看得那叫一個開心。
場中。
徐委員被幾次三番地阻止上前抓捕白英,他的脾氣徹底上來了,“江從龍,你雖然是主任,可又不能一手遮天,你再攔我,信不信我連你一起舉報!”
要是把江從龍舉報下來,他捉拿投機倒把分子有功,他不就能當上主任了嗎?
江從龍一怔。
徐委員就趁著江從龍愣神的功夫,趕緊甩開江從龍按住他肩膀的手,朝對面的沈傲跑去,想要把躲在沈傲身后的白英給揪出來。
眼見徐委員已經(jīng)來到面前,沈傲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他毫不猶豫地抬手攥住徐委員伸過來的胳膊,用力一扭。
“疼疼疼!”
徐委員立馬面容扭曲,痛呼不止,“你、你竟敢毆打執(zhí)法委員!”
沈傲否認道:“我這只是讓你冷靜冷靜,冷靜下來沒?”
徐委員雖然很想嘴硬,但無奈胳膊實在太疼,他堅持了沒有幾秒,就連忙求饒道:“冷靜下來了!快、快松手!”
沈傲嗤笑一聲,還以為多硬氣呢?
結(jié)果就這?
嫌棄地把徐委員的胳膊一扔,徐委員整個人被帶動得往后倒退了好幾步才穩(wěn)住,他的胳膊耷拉下來,無力地擺動著。
“我的胳膊……斷了?”
徐委員又是害怕又是生氣。
他剛想要告狀,就見到眼前一花,剛才一直躲在沈傲身后的白英突然來到了他面前。
白英抓著徐委員的胳膊一拉一送,只聽‘咔嚓’一聲,又把徐委員的胳膊給接了回去。
接完胳膊后,她又飛快地跑回沈傲身后躲著,動作莫名有幾分俏皮可愛。
白英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到徐委員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斷掉的胳膊已經(jīng)被白英給接好了。
只見,徐委員抬起自己剛才斷掉的胳膊,指著沈傲,大聲控訴道:“這個勞改分子把我這條胳膊給弄斷了!”
眾人:“……”
現(xiàn)場靜默了幾秒鐘,紛紛朝徐委員發(fā)出嫌棄的噓聲。
“哪有胳膊斷了還能抬起來的?想碰瓷想瘋了吧?”
“就是!就這還知識分子呢?還不如我們這些種地的大老粗實誠!”
“白醫(yī)生多好的人啊,他竟然還想抓走白醫(yī)生,簡直離譜!”
……
被眾人指責的徐委員懵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明明剛才真的斷掉了啊,現(xiàn)在怎么就又好了呢……
徐委員滿臉的不可置信,儼然已經(jīng)被白英和沈傲這對夫妻給玩壞了的樣子。
白英調(diào)皮地沖沈傲眨眨眼睛,沈傲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揚。
一個掰斷胳膊,一個接上胳膊。
誰能說他們倆不配呢?
這場亂局也多少算是拖延了點時間,讓張芳及時趕了回來。
重新回來的張芳,手里拿著一摞的文件,她把文件交給江從龍,語氣十分懇切:“江主任,這些是我們農(nóng)場關(guān)于海鮮生意的記賬,你可以查查看。”
“白英之前雖然確實是做過海鮮生意,但是幫我們農(nóng)場做的,也是農(nóng)場授意她做的,收入中的絕大多數(shù)都歸農(nóng)場所有,白英只有個跑腿費,絕對不是什么投機倒把!”
張芳話鋒一轉(zhuǎn),又拿出幾張少得可憐的賬單,“投機倒把的反倒另有其人?!?/p>
賬單上的簽名赫然是任會計!
明明和白英做的都是一樣的海鮮生意,都是供給給部隊,甚至任會計供給的量還要更多一些,交給農(nóng)場的錢卻少得可憐。
中飽私囊顯然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骸?/p>
“任會計?”
江從龍目光凌厲地掃視著人群,最后落到了看熱鬧看得臉上笑容還沒來得及下去的任會計臉上,“你好大的膽子,身為農(nóng)場的會計,竟然利用手中職權(quán)干出投機倒把的事兒來!”
任會計頭腦發(fā)蒙,“我……”
他一句話都辯解不出來。
明明不是在說白英投機倒把嗎,怎么突然就扯到他頭上了?
反應過來的任會計,為了讓人幫他分擔一下罪名,只好把跟他一起分錢的丁振國給供了出來!
丁振國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供出了喬小玲。
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喬小玲跑哪去了?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現(xiàn)在出行查得嚴,喬小玲沒有證明信在外面也待不了太長時間,早晚還是得被他們逮到。
任會計和丁振國全都被綁起來了,說是要帶回公社批斗勞改。
至于白英?
因為有張芳等人的保證,加上賬單什么都記得很清楚,證實白英確實是受農(nóng)場的委托才會做海鮮生意,嚴格來說并不算是投機倒把,反倒是主動幫助農(nóng)場致富。
那封舉報白英的信,完全就是子虛烏有!
“寫信的人這不是給我們添麻煩嘛,害得差點兒就冤枉了小白同志!”
革委會的其他人在忙著查抄任會計和丁振國家里的贓款,江從龍則私底下跟白英說起來,“小白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嗯……算是吧。”
白英似笑非笑,“能不能把這封信交給我?我還有點用處?!?/p>
“成!反正人已經(jīng)抓了,信也沒用了?!?/p>
江從龍十分大氣,二話不說地掏出舉報信,打算交給白英。
旁邊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奪過了信件。
順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往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沈傲那張奪目的帥臉。
沈傲語氣不容置疑道:“我會轉(zhuǎn)交給白英的,你可以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