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數(shù)名手持長戟,腰懸利刃的護衛(wèi)涌了進來,手中燈籠瞬間驅(qū)散了室內(nèi)的黑暗。
書房雖大,卻沒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護衛(wèi)們很快就分散開來,去到各個書架后頭,以及桌案下檢查了一番。
卻是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奇怪,方才分明聽到動靜!”為首一名護衛(wèi)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
搖曳的燭光掃過紫檀書架,堆積的卷冊,最終定格在側(cè)面洞開的窗欞上。
夜風(fēng)正從那里灌入,吹得案頭幾張宣紙嘩啦作響,也將窗扉吹得微微晃動。
“窗戶開了!”一名護衛(wèi)指著窗戶道,“定是風(fēng)吹的?!?/p>
另一名護衛(wèi)卻是狐疑著問道,“家主從未忘記關(guān)過窗子?!?/p>
護衛(wèi)隊長眉頭緊鎖,目光如鷹隼,掠過每一處可能藏人的角落。
而后,緩步朝著那扇開著的窗子走去。
就見,窗栓已是老舊,他試了幾次,最后用了力氣才能終于將窗子關(guān)緊。
這才松了口氣,道,“明日通稟家主,讓人來修吧!”
說罷,便要往外去。
卻聽一名護衛(wèi)問道,“可要再查查,若是丟了什么東西……”
話說到這兒,眾人都面面相覷。
穆家的規(guī)矩極其嚴(yán)苛。
倘若這書房內(nèi)真的丟了什么,他們幾個,只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護衛(wèi)隊長沉默片刻,目光最終落在那被風(fēng)吹得搖曳的窗紙上,又掃過書案上穆康盛珍若拱璧的文房四寶和堆積的機密卷宗,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嘆了一聲,“罷了。家主最厭旁人擅動他書房之物,便是我們,若無令諭亦不得擅入翻檢。方才那聲響,十有八九是這夜風(fēng)作祟?!?/p>
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也透著一絲對家主威嚴(yán)的深深忌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要自找麻煩?!?/p>
“是!”護衛(wèi)應(yīng)聲上前,這才紛紛退了出去。
燈籠的光暈隨著護衛(wèi)們的退去而移動,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書房的門被重新帶上,沉重的落鎖聲響起,室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與寂靜。
楚知熠隱在房梁之上,確認(rèn)再無一絲異動,才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飄落地面。
推開了那扇方才被關(guān)緊的窗子,而后閃身,沒入夜色之中。
一刻鐘后,楚知熠終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到燈下,心緒稍定,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方素白絲帕。
帕子上的粉末在燭燈下,透出詭異的顏色。
想到在密室中所見到的一切,楚知熠本就冷硬的面孔越發(fā)冰冷。
就連眉骨上的那道疤,都變得陰森恐怖。
翌日,晨光熹微,穆府后園假山林立。
穆夢雪避開巡邏的護衛(wèi),匆匆而來,尋至最深處一隅僻靜的假山石洞。
甫一踏入陰影,便見楚知熠抱臂倚在冰冷的石壁上,周身散發(fā)著一種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凜冽氣息。
穆夢雪黛眉緊蹙,壓低的嗓音帶著薄怒與驚疑,“你瘋了不成?竟敢讓人往我房中遞紙條!若被家主或旁人察覺,你我……”
她話音未落,眼前人影倏然一動!
一股巨力猛地襲來,穆夢雪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后背狠狠撞上嶙峋粗糙的山石,痛得她悶哼一聲。
未及反應(yīng),一只冰冷如鐵鉗的手已閃電般扼住了她纖細(xì)脆弱的脖頸,力道之大,瞬間阻斷了她的呼吸與所有話語。
楚知熠的雙眸翻涌著駭人的戾氣與瘋狂,周身都散發(fā)著冷冽的寒意。
“你……”穆夢雪驚駭欲絕,窒息感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雙手徒勞地抓撓著楚知熠那結(jié)實的手臂,卻撼動不了分毫。
她難以置信,昨夜還禮數(shù)有加的人,為何一夜之間竟變得如此可怖?
“說!”楚知熠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地獄刮來的陰風(fēng),每一個字都帶著淬毒的寒意,手指又收緊一分,“禁地里面到底藏著什么?”
穆夢雪瞳孔驟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
好似這會兒才想起來,楚知熠到底是個什么人。
靖國的平陽王,憑一己之力殺得突厥不敢進犯靖國多年。
他是從血雨腥風(fēng)里走出來的人物,他的每一根手指頭,每一縷發(fā)絲,都是沾著血的!
眼下,那般張狂的殺氣從他的身上四溢開來,隨時都會將她吞沒!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
但楚知熠很好地把握的分寸,至少,還能讓穆夢雪說出話來。
“你……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她艱難地從喉間擠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問句,試圖看清他眼底瘋狂背后的根源。
楚知熠死死盯著她因缺氧而泛紅的臉,一字一頓,如同詛咒般吐出那八個字:
“非生非死之地,唯血引可啟!”
轟——!
這八個字如同驚雷,狠狠劈在穆夢雪心頭!
她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盡,、連掙扎都停滯了。
眸中的驚疑徹底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
“你……你去了家主……密室?”
楚知熠本不想傷害穆夢雪的。
可事態(tài)嚴(yán)重,他若不用些特別的手段,穆夢雪必定會如昨夜一樣,不肯透露禁地分毫!
于是,手下的力道微微加重,聲音也更為陰狠,“說!”
頸間的窒息感在提醒著穆夢雪,今日若不能給他一個答案,她的脖子就會被生生擰斷!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顧慮和恐懼。
“我說……”她艱難地翕動著嘴唇,聲音破碎而顫抖,“我說……”
扼住咽喉的手掌微微松了一絲縫隙,讓她得以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卻絲毫無法緩解心底的寒意。
“那禁地深處……藏著的……是百年前……穆彥秋先祖留下的……寶藏……”穆夢雪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恐懼與悲涼,“開啟寶藏核心的致命機關(guān)……需以……以穆家血脈女子的……鮮血為引……”
楚知熠眼中戾氣翻騰,緊盯著她,手上力道雖未減,卻也沒有再收緊。
穆夢雪閉上眼,仿佛被那血腥的回憶刺痛,聲音越發(fā)低啞凄楚:“百年來……穆家但凡有女嬰降生……就會被秘密帶入禁地……以銀針刺破指尖……滴血于第一道機關(guān)樞紐之上……”
“倘若……那嬰孩之血……能觸動機關(guān)開啟……等待她的……便是在那暗無天日之地……直到……直到耗盡最后一滴鮮血為止!”